“哎哟我的老天爷,这叫什么事啊!”
……
运河上的官船尚未靠岸,宋家的宴席便已经开了桌。
王氏和宋长贵穿梭在亲朋中间,陪着笑脸招呼着,心里的弦却绷到了极点。
晌午后,吃席的客人已经来齐了,尽管王氏和宋长贵尽了全力,但一直没有得到阿拾的消息,他们内心的慌乱已很难掩藏。
渐渐地,客人们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儿。
今日女家请客,一般会让人参观下新娘子的嫁妆和陪奁,女眷们也是可以同新娘子说说话,帮忙打点一下的。可是,来宾里没有一个人见过新娘子,就连亲婶子都见不到,这是什么情况?
宾客嘴上不说,私底下有了议论。
尤其宋长贵的两个嫂嫂,见不着人,不免火上浇油的四处嚼舌根。
宋老太见状,干脆拉下脸来,当众质问。
“说破天去,我也是她的祖母吧?从未听过哪家丫头这么不知礼数的。哼,藏着掖着不肯出来见人,是瞧不起我这个祖母呢,还是瞧不起来贺喜的贵客?”
这老东西煽风点火很有一套。
王氏当即变了脸色,但仍是赔着笑。
“娘,看你说的什么话?阿拾只是身子不便,哪里敢不尊长辈……”
“身子不便?是哪里不便?请大夫来瞧过没有?若是当真病得重了,还怎么成婚?怕不是要找一只母鸡来拜堂?那也要早做准备才好呢。”
什么母鸡拜堂?
王氏气得牙根作痒。
但是看到众人都在附和宋老太,觉得他们家这么处事不对,不是办喜事的样子,便是有一张巧嘴,也愣是说不出话。
尴尬间,宋老太和两个儿媳的奚落声越来越大。
王氏看了看渐渐西沉的太阳,觉得这阿拾今儿是回不来了,横竖是要丢人的了,她懒得再忍气吞声。
于是,王氏不要脸了,袖管一撸,叉着腰就要冲上去与两个妯娌骂仗。
“通宁公主驾到——”
恰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道通传声。
王氏愣了愣,望了宋长贵一眼,心里生出希冀,赶紧带着一条老小出去迎接。
陈岚的马车停在门口,帘子撩开,扶着她的手下车的人,正是今儿的新娘子。
众人震惊。
然后,齐齐施礼。
阿拾这个明光郡主怎么来的,亲朋们自是知情。
但是,大多数人都没有人见过这个传闻中的通宁公主——
乍一见,公主文雅从容,庄重大方,着装并不十分华丽,却满是皇家女子的雍容矜贵。哪怕这些宋家亲眷,虽然有不少人都见过当年的傻娘,但是,十几年过去,陈岚模样大变,尽管有人觉得眉眼熟悉,但谁会将一个蝼蚁似的傻娘和当朝通宁公主相提并论?
没有人敢猜,更没有人敢想。
唯有宋老太,看着陈岚这张脸,吃惊地往后退了一步,站在两个儿媳背后。
时雍看着宋老太那张青白不匀的脸,眉头微蹙,又笑吟吟地走过去拉住王氏的手,撒娇般摇了摇,小声道:“昨夜陪我娘说话晚了些,就歇在公主府了,我是不是回来晚了呀?”
王氏嗔怪地瞪她下,“不晚,晚什么晚?”
今儿女家请客,身为义母的陈岚请来赴宴也是应当,时雍同她一起回来,更不会引人怀疑,算是为宋家解了围。王氏这会儿只想阿弥陀佛谢菩萨,哪里还会在意这些细节?
她看向陈岚温和带笑的脸,拉着时雍,上前热情地拜下。
“殿下,请里面上座。”
热闹的人群自动分开,站到两侧,为陈岚留出中间的路。
公主到了民间,对普通百姓而言,除了畏惧,更多的是好奇。
陈岚点点头,谢过王氏,在时雍的搀扶下,带着小蛮小果几个丫头,从中走过。
“娘,这边走——”
时雍很是照顾陈岚,她知道这个娘是最不喜欢抛头露面出席这种场合的,今日若不是为了给她撑场面,不让她遭人议论,让人小瞧了去,陈岚大概也不会过来。
王氏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小心翼翼地陪在左右。
众宾客跟在后面,簇拥一般,将人往里带。
岂料,就在这热闹的当景,陈岚突然停下脚步,目光扫过宋老太和她两个儿媳的方向,蹙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