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晴是九月二十日上午入宫面圣的,可是冷晴出宫的时候,却已是次日,九月二十一日下午了。 ?
而冷晴入宫和出宫的时间之所以会相差了一日,是因为冷晴在宫中留宿了一夜……
九月二十一日下午,午后的艳阳明晃晃地挂在苍白的天穹上,灿烂又灼热的阳光将整个梁萧城笼罩其中。
冷晴昨夜在宫中留宿的事情,简直就像一阵龙卷风,不到一夜时间就席卷了整个梁萧城,今天天未亮,就已弄得梁萧城内几乎人尽皆知。也是因此,今天下午冷晴出宫的时候,是由在梁儒明身边伺候了几十年的张玄福亲自护送着出宫的。
并且,因为九月下旬的日头仍是灼热烤人的,同时也极容易晒得人头晕眼花,所以张玄福还十分贴心地给冷晴撑了把绘着桃花的纸伞,一路上都小心翼翼地将伞遮在冷晴头顶,以免苍穹上那轮明晃晃的日头将冷晴给晒出个好歹来。
若张玄福仅仅只是送一送冷晴,外加顺便给冷晴撑一撑伞,说起来到也不是多引人注目的事情。可当堂堂的大梁国梁萧城的总管太监不但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撑伞,还十分恭敬地落后了那个女子半步时……这就分外引人注目了!!
张玄福在行走间还不忘恭敬地落后冷晴半步的行为,直接导致他和冷晴一路行来,途中遇上的任何人,都会不由自主地朝冷晴侧目。并且,等到冷晴和张玄福走远了,有些人还在伸长了脖子地望着冷晴的背影……
也是因为张玄福这一行为,直接导致每一条宫道走过去,冷晴的回头率都会飚上百分之两百以上——每个中途遇上的人至少要驻足回头看冷晴两次甚至三次!
当然了,那些在中途遇见的人之所以频频对冷晴侧目回眸,无非是因为他们心中都清楚地知道,能让张玄福如此恭敬地对待的人,就算现在还名不见经传,但过不了多久,也许就是这宫中位高权重的某一位了!
毕竟,张玄福手中权势虽大,可说到底也只是个宦官、奴才,张玄福是绝对没那个胆子敢自作主张送冷晴出宫,更不可能自作主张地给冷晴撑伞,还敢枉顾宫廷礼法地在行走间落后冷晴半步的。
能让张玄福做到如此地步的,几乎不用想都知道——除了张玄福头顶上的那位之外,还能有谁呢?
诚然,说白了,张玄福这一系列的作为,全都是梁儒明吩咐的。而对此,梁儒明则与冷晴解释说,让张玄福送冷晴出宫,冷晴途中能省心许多,也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而事实上的确如梁儒明说的,被整个大梁国最有权势的宦官张玄福亲自送出宫禁,路上真的非常省心——遇上那些故意拦路的妃嫔、臣子什么的,完全不需要冷晴开口说一个字,张玄福笑眯眯地直接三两句话就将对方打了。
唯独让冷晴觉得麻烦的,是一路走,一路上都有小宫女、小宦人向张玄福行礼,偶尔张玄福还要停一停脚步,与向他行礼的宫女、宦人交谈上一二句,太耽误时间了……
至于张玄福对冷晴所表现出来的恭敬礼遇……呵呵,那是不可说的秘密!
好了,咱们话说回来——
送冷晴出宫的一路上,张玄福没有与冷晴说半个字,只管安安静静地走在冷晴身后侧,安安静静地为冷晴撑伞遮阳。
等到走到了朱雀门的右角门前时,张玄福便止步不再往前走了。也是直到此时,张玄福方笑眯眯地与冷晴说起了话:“姑娘,洒家就送姑娘到这里了。洒家老了,时常感到力不从心,已经没什么大用了,接下来的路,洒家怕是帮不上什么忙,只能靠姑娘自己走了。洒家唯有今日在这里,先预祝姑娘一帆风顺。”
听了张玄福这满含深意的话,冷晴唇畔扬起一个浅淡的笑容,同样满含深意地回答道:“承公公吉言,就算只有我自己,我也会将接下去的路,走的很好。”
冷晴这一句浅笑低语,在张玄福听来,就是冷晴对他做出的承诺。于是,张玄福没再说话,只笑眯眯地朝冷晴点了点头,并将他手中那把绘着桃花的纸伞递向冷晴。
对于张玄福无言的好意,冷晴含笑推拒了,同时从善如流地向张玄福提出了告辞。
于是,在撑着那把绘着桃花纸伞的张玄福的目送下,盛装打扮的冷晴头顶艳艳烈阳,姿态端庄地缓步朝着朱雀门的右角门外走去……
冷晴身后,撑着那把绘着桃花纸伞的张玄福一直目送着冷晴缓步出了朱雀门的右角门后,张玄福又抬眼望天,似叹非叹地低喃出一句:“要变天了啊……”
如此喃喃自语罢了,张玄福方施施然转身,沿着原路往回返。
这边厢,待出了朱雀门的右角门,冷晴才现,林知吾竟还在朱雀门外等着!
冷晴当然不知道,当她昨夜留宿宫中,却又没有派人向林知吾说明情况,送冷晴入宫的林知吾因久等不到冷晴出宫是有多么心焦!林知吾唯恐冷晴是在宫中出了什么事!!
可任林知吾如何心焦担忧都是枉然,因为身份原因,林知吾根本就进不了宫禁,可林知吾又不敢擅自返回朱府,怕他前脚一走,冷晴后脚就出宫了。
所以最终,林知吾便只能坐在那辆乌篷马车上,在朱雀门外守着。可谁知这一守,就是一个昼夜……
此刻,林知吾仍然静静地坐在昨天他们乘坐的那辆乌篷马车的车辕上,静静地看着从朱雀门的右角门下走出宫禁的冷晴。
明晃晃的日光下,冷晴穿着一身天蓝色V领一字肩阔袖拖地外裳,外裳的衣襟和衣袖的边缘均有一圈深紫色镶边,整件外裳上用金线错落有致地绣着数不清的暗纹;外裳下面是一条水粉色的V领一字肩阔袖长裙,单一的水粉色,没有任何装饰点缀。
在两件重叠的V领一字肩阔袖衣裳下,一条橘黄色的裹胸微微露出了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