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泌摇头道:“总得先联系上党项部的首领,其它的才有施展的空间。鄯州城内有一个商人,名叫野利素,本是党项人,长年与大非川一带的党人部族有贸易往来,我已经让其帮忙联络党项首领拓拔山,不过有一件事不容乐观,我刚刚听说拓拔山的父亲拓拔贺兰是死在白水军使王难得刀下,拓拔山年轻气盛,曾当众立誓定要杀白水军使王难得替父报仇,为此未经吐蕃赞普同意,两度率党项本部人马过牛心堆袭击白水军。虽然两次入犯皆是铩羽而归,但拓拔山杀王难得为父报仇之心未改,因此,要说服拓拔山归附大唐,恐怕有些困难。”
世上的事,往往乍一看容易,真要去办的时候,才发现事情原比想象的复杂得多。
白水军使王难得在陇右诸将之中,向以勇猛著称,上次达扎路恭率五万吐蕃大军入侵陇右,王难得于两军阵前斩吐蕃前锋大将,重挫了吐蕃士气。董延光强攻石堡时,也是以王难得为先锋,董延光看中的也正是王难得的勇猛。
这样一个屡立战功的大将,大唐肯定不能随意牺牲掉,但如果不牺牲王难得,要说服与王难得有杀父之仇的项党首领拓拔山归附大唐,那真是难上加难。
李昂皱着眉头,捏紧了拳头击在桌面上,沉声说道:“若是说服不了,那就打,专挑项党部打,打到拓拔山肯低头为止。”
归顺吐蕃的党项部,现在主要游牧于青海湖北岸和东岸一带,这些地方,和陇右的的白水军、安人军隔一道赤岭相望,唐军只要越过赤岭,党项部可谓是首当其冲,是以李昂才敢说打到拓拔山服软为止。
李泌想了想说道:“看来,真要降服拓拔山,还真得做好打几仗的准备。”
李泌说着拿过剪刀,把烛芯剪去一点,在这个时代,蜡烛很昂贵,普通人家用不起,有钱人家点蜡烛时,也要节约,在点蜡烛时如果不把多余的烛芯剪掉,任其挂下来,蜡烛就会燃得快许多。是以李商隐才有“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的诗句,这是题外话。
不过泌在谈论这么重大的问题时,还顾得去剪烛芯,可见其心态之豁达,处事之从容,这是做大事的人所应该具备的素质。在这一点上,李昂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真不如李泌。
“吐蕃乍失黄河九曲之地,必然心有不甘,这次我又驱逐了吐蕃使节,尺带珠丹求和不成,作出激烈反应的可能性很大,加上咱们再在边境加修防御工事的话,会进一步刺激吐蕃。因而不难猜测,吐蕃近期入犯的可能性很大。不过,这倒是一个机会,如果我所料不差,这次吐蕃再兴兵而来的话,首先针对的一定是楔入吐蕃的树敦城、大莫门城、宛秀城。这对咱们来说倒是一个机会。”
李昂说完,李泌立即接口道:“李长史的意思是,以树敦城、大莫门城、宛秀城为饵,吸引吐蕃的注意力,然后以奇兵出牛心堆袭击党项部?”
“嗯。”
李泌立即思索其中的可行性,李昂稍等了一下才接着说道:“然可虑的是,吐蕃要大举来犯的话,想必不会等到先生先前所说的同德、金道、白眉沟、桑支山南麓、玛曲、元东、若尔盖这些地方修好城防工事。如今树敦城、大莫门城、宛秀城分置了金天军、威胜军、武宁军,加上这些城池原本防御工事就很好,一时不用担心失守,可虑的反而是吐蕃人会从先生所说的这些地方同时入侵,利用骑兵的速度优势,四处袭击。黄河九曲之地刚刚归附大唐,民心未附,我军立足未稳,真到那时,还能不能分兵出牛心堆袭击党项部,便成问题了。”
李泌看着地图点头道:“李长史所虑周详,针对于此,我认为可以这样,如果吐蕃真的以重兵围攻金天军、威胜军、武宁军,然后分兵自金道、白眉沟、桑支山南麓、玛曲、元东、若尔盖入袭,我们便以步兵据险防御,先挫挫吐蕃大军锐气,同时预留一万骑兵,如果战况不利,这一万骑兵随时可投入作战,如果吐蕃被阻于坚城之下,被近撤军之时,若有机会,我们便以这一万骑兵追击,争取断其一臂,若没有机会,这一万骑兵便立即西进,过牛心堆急袭党项所部。”
听了李泌的计划,李昂觉得很可行,这一万骑兵,尽量保留实力,等待战况的变化再随机应变,这大概是最持重也最可行的方案了。
“好,就按先生说的来办,明日此事也要抓紧布置才行,正所谓有备无患,吐蕃兵马不来便罢,若来,必让他再次铩羽而归。”
现在陇右没有节度大使,李昂这个“参谋长”就是陇右实际上的主帅,事情很多,幸好有李泌帮着谋划,让他轻松了不少。
就是不知道,尺带珠丹这次会不会怒而兴师,再次来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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