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张熟悉的脸庞,在血气中无所畏惧。
忽然,她扬天长笑,一把将不成人形的陈横狠狠摔在地上,地面震动,奄奄一息的陈横拼命睁开血眼。
他的眼睛被血凝固成一条缝隙,他要将这个女人的样子牢牢记在心中,终有一日,他要将今日之辱尽数讨回!
甄月无力的走下台阶,任雨水拍打在苍白的脸颊上,血渍顺着雨痕滑下,黯淡的眸子死死盯着漆黑的苍穹,恍惚间,她觉得回到了九年前的集中营,鼻尖血腥味刺鼻,世界永远是黑暗的色彩。
原来兜兜转转,她从一个地狱走向了另一个地狱,自欺欺人,不撞南墙不死心。
扶子然奔跑上前,将筋疲力尽的甄月护在怀中,与义勇军们撤出了将军府。
张贺看着女子离去的背影,喟叹一声,毕竟与甄月打过交道,心里还是不好受,看着躺在地上血肉模糊的陈横,连忙换人抬去医治。
十二月初的这一天,染满鲜血,悲剧接踵而来,从清晨时分的淮南王自尽,再到夜间屠杀的真相,没有人不痛心疾首,短暂的一日,却是这一生中信念彻底磞塌的一日。
甄月回到军器所,前一刻安静的像是灵魂被抽离,下一刻,她猛地抽出腰间的短剑,一道道狠狠劈砍在槐树上,剑痕瞬间布满坚厚的树皮,发出哭泣般的低鸣。
“甄月!”
季简玄一惊,再也顾不上礼仪,一把上前,展开双臂,将魔怔的甄月死死抱在怀中,漆黑的庭院被一盏盏娟灯照亮,那样的苍白。
火爆的怀山更是偷偷抹着泪水。
甄月仰着头,在季简玄怀中忽然痛哭出声,歇斯底里般的嚎哭,多少年了?她有多少年没有这般哭过?
记忆中仿佛是初次杀人后,躲在堆满尸体的沙窑中,作为现代人的信念砰然倒塌,哭的绝望无助,却在男孩鞭策的鼓励中,重拾初心。
第二次痛哭,就是初一念夏死在中幽台时,她躲在房间里痛哭不已。
第三次便是今日,坚忍了九年的信仰,全身心托付的希翼,像毫不值钱的野狗被人践踏。
“啊……。”甄月崩溃嘶吼,“我错了,我错了,全都错了,我那样的坚信,那样的执着,最后换来的仍旧是不堪一击的残酷,对不起,对不起,我口口声声告诉你们,旧的秩序终究会土崩瓦解,迎来新的一天,你们与我一起在这片土地上奔涌前进,为国效力,最后换来的还是铁血的封建帝国。”
“我错的离谱,大错特错,我以为辅佐他,必定能为百姓造福,不再发生惨不忍睹的屠杀,襄飏的死,王平的死,淮南王的死,七千难民的死,鲜血淋漓的现实摆在我面前,狠狠的在我心口剐下一刀又一刀。”
“我以为我识明珠,却没想到我是个睁眼的瞎子,对不起,是我给了你们希望,最后换来的还是绝望,我就是个罪人,替他挥剑的罪人。”
“姑娘……。”
“姑娘……。”
“月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