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年,这里必定会枝繁叶茂,花开万里。
直到最后,活着的义勇军都没想到,最绝望的时候是同僚残杀着他们,而备受他们怨恨的敌军却救他们于水深火热。
溪流淙淙,风起浪涌,傍晚的天空依旧点缀着血红,千山碧水,每吸一口气,都是铁锈般的冰冷,四季如春的东郯,薄雪冷冽。
连日的赶路,一天的战事,已经让人精疲力尽,此地已经离万里长陂很远了,可没有人放松警惕。
扶子然跪在地上,轻轻的擦着范谷脸上的血污。
季简玄整理着他们背回来的一具具尸体,泪缓缓落下,目光扫过仅存的几个兄弟,慢慢蹲下身子,仰头看着残阳的苍穹。
他们都死了,兄弟们,走好。
甄月站在河岸边,将目光从一个个战士身上收回,眼神空洞的望着湍急的河水,整个灵魂仿佛被掏空,远远望去,就像一个浴血的木偶。
“跟我回北瀛吧。”
清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让她浑身一颤,大颗的泪珠从干涩的眼眶滚落,怎么也止不住。
她缓缓转过头,目光悲切的望着北墨凌,死寂的心抽痛不已。
回北瀛?半生坎坷飘零,一路跌撞,整个世界翻覆倒坍、土崩瓦解,沧海成桑田,在经历过这些残酷后,残留下的只有破碎。
她这辈子捂着自己的眼睛走到现在,已经被人狠狠推下万丈深渊,抽出了她所有的力气,哀莫大于心!身边人死的死,亡的亡,她已经没有丝毫勇气了。
跟他走?还有什么资格?一次次辜负他,一次次伤害他,一次次为了所谓的信仰往他心窝里插刀子?就如今她这般狼狈的现状?残缺的灵魂?她不配!
北墨凌依旧穿着墨黑轻钾,身上沾了不少鲜血,俊美的脸庞有一丝疲惫,却依旧目光盛凛。
见她咬牙忍泪,缓缓皱起长眉,知道她身陷险境,三天三日不卸甲不离鞍的狂奔而来,心里又疼又恨,恨她没有保护好自己,若他今日晚来一步,那是不是永世相隔?难道她就没有想过他一丝一毫吗?难道不知道她的生命对于他来说,多么珍贵吗!
可瞧见她悲痛的神情,终究将唇内的狠话咽下。
“走不走!”北墨凌见她不吭声,语露焦急。
甄月依旧没有回答,垂着脑袋,将眼中的泪水逼进去,不想表露太多的脆弱,见他不停的追问,终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那么多人为了她而死,她已经不再是以前勇敢而上的甄月了,现在活下来的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眉眼轻抬,撇到他受伤的手臂,顿时惊慌,“你受伤了!”
刺目的鲜红从墨色长袍内溢出,像刀子般扎在她的心口,她不假思索的抓住他的手臂,想要为他包扎,却被他狠狠甩开。
“甄月,你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