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礼摇摇头然后说道:“这么跟你说吧,当年我也是当过凡间大帝国的国师的,曾经帮助过一位英明神武的君王统一天下……而在那之后,那个帝国的历代皇帝也是在登基之后都要来剑崖祭祀,才能以示正统。”
苏礼边走边说,他的声音令木宏祖失了神,仿佛完全沉浸在那往昔的荣光中去,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和苏礼已经不知何时被一群衣衫破旧的剑崖弟子给包围了。
木宏祖猛然惊觉,立刻站在原地不敢动弹……他已经被十几柄长剑指着了。
当然他也并不在意,因为在他眼里此时的这剑崖除了那个做掌教的老道士以外就没人能够拦得住他……可他还是没有妄动,因为他实在是看不明白苏礼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很奇怪,随着苏礼的一举一动,他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在场所有剑崖弟子的目光交汇之点,他在这里仿佛是一个真正的主人,哪怕是匆匆赶来的那个穿着破旧掌教衣衫的老道士,也是不由得噤声瞩目。
他们什么都没想,只是注视着苏礼来到了剑崖脚下,然后一步步走到了那已经破败不堪许多地方都坍塌的‘旧殿’之前站定。
时间带来的侵蚀让苏礼触目惊心……他回忆着过去这里的热闹繁华,追忆着当年剑崖门徒们的团结,难免再次唏嘘。
他转过身来,第一次正面面对那末法时代的剑崖掌教……
在这一瞬间,这位似乎已经老眼昏花的掌教整个人恍然了一下,他看着那在剑崖教已经沦为废墟的旧殿面前转过身来的身影,就好像看着画卷中走出来的一人。
“你就是掌教……哦,是陈掌教……独自支撑着这败落的基业很辛苦吧?”苏礼说着忽有所觉,随后就是语气一变,对这陈掌教变得温和客气了许多。
人都有一张嘴,说出的话语总是会受到自身想法的影响而有所偏颇……但是因果却不会错的,向神灵的祈祷也不会错。
这个陈掌教是个受剑崖气运庇护,与剑崖教彻底因果纠缠起来的人,无论如何他都是这末法时代中剑崖的掌教。
而且他也是个虔诚的教徒,因为苏礼来到这剑崖之上,就仿佛听到了祖师堂前这陈掌教每日里的祷告祝愿。
苏礼忽然觉得自己这次的降临来对了,不为了那几个亵渎了祖师堂的不肖弟子,而是为了这个须发皆白老眼昏花的陈掌教。
陈掌教激动得颤颤巍巍,那昏花的老眼似是想要看清面前的人并相认,却又不敢多嘴的样子。
最终只是语气激动地说道:“不苦,老朽不苦,只是老朽心里苦啊……”
连续两个‘不苦’,可最后却又以‘苦’来结尾,这显示了这陈掌教心中的坚持与矛盾。
不苦,那是他觉得扛起剑崖的担子并为之付出甘之如饴……但是那‘心里的苦’,却是他对剑崖现状的担忧以及对其一直以来信仰产生了怀疑。
苏礼听到了也听懂了,但是旁边的人却无法理解这种心情。
那木宏祖忍不住就喊道:“前辈,弟子不服!”
他大声喊道:“这个老道敝帚自珍,明明剑崖有顶尖的绝学却不愿传给我们,使得这偌大的剑崖教越来越衰败……他凭什么可以窃据掌教之位?”
陈掌教听了,那蜡黄而充满了皱纹的老脸更是露出苦瓜色,他说:“宏祖,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当年你在山上的时候……”
“当年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总之我就是不服你只传师兄高深剑道却不传给我!”
苏礼听着就觉得好笑,随后真的笑出了声:“我倒是要看看,是哪一门神剑惊人惹得你们如此争执。”
陈掌教欲言又止,目光委屈脸色泛苦。他看向苏礼又想要诉苦却又不敢真的多说,像是个受惯了委屈的小孩子,哪怕遇到了至亲却也不敢倾诉。
倒是那木宏祖已经抢先说道:“那便是剑崖的顶级绝学‘赤锋剑’!”
苏礼愣了一下,这档口没有多说什么。
而陈掌教则是语重心长地说道:“那是因为这门赤锋神剑需要极强健的筋骨才能修炼、施展成功,你当年筋骨尚未得到完善的捶打,若是贸然修炼怕是会损伤身体。”
“骗人!师兄的身体也不比我强到哪里去,为什么你传给他却不传给我?”木宏祖忍不住就说了起来。
苏礼缓缓地摇着头,似乎对他们的争执感到分外可笑。
这使得争吵中的两人都安静了下来,周围那些发出‘嗡嗡’声的弟子们也都不敢出声……他们感受到了一种肃穆的气氛。
苏礼看向陈掌教,然后问:“传法殿呢?我教宗旨‘剑护苍生而崖藏万法’,何至于为了区区一门‘赤锋剑’而闹得如此下场?”
陈掌教听了神色有些一怔,然后说道:“传法殿?听闻五百年前是还有一座传法殿,但是忽然天降雷火,将那传法殿给一把火焚毁了……无数教内典籍付之一炬,剑崖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瞬间衰落。”
苏礼听了深吸一口气,随后抬起头来望向这天空喃喃轻语:“原来如此,你已经将剑崖教看成了阻碍吗?”
无论剑崖曾经立过何等功绩,无论它积攒了多少气运……结果,就只是因为阻碍了这世界的演化而遭受了天厌……
或许,这就是修行逆天的必然结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