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予铭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
他很久没有醒得这么早了,这陌生的感觉让他在床上睁大眼睛脑袋放空了十几分钟,才慢悠悠地爬起来。床头柜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摆了一杯水,他拿过来灌了两口,嗓子的干涩得以缓解。
他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掀开被子下床,出了卧室,却发现客卧的门开着,床上空空如也。
刘祺君走了?他觉得不太可能,疑惑地四处找,终于在阳台上发现了人。
他走过去,看到高大的男人双手环臂瑟缩着躺在木椅上,穿着单薄的睡衣,盖着那张对他来说有些小的羊绒毯。他的脚露在羊绒毯外,眉头皱着,脸色并不好。
郑予铭伸手碰了碰他的脚背,冰凉冰凉的。
他准备把人叫起来回屋里睡,伸手的瞬间又有些迟疑,犹豫片刻还是将手收回来,去屋里拿了另一床大一些的羊绒被给他盖上。
刘祺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过去的,胳膊脚都被人挪开过也不知道,依旧靠着躺椅睡的沉。
郑予铭回厨房煮了壶热咖啡,给自己倒了一杯,又披了件外套,端着热咖啡站在阳台口看远处的天边。
正是凌晨4点多,天边开始泛白,太阳即将升起。
他的目光从近处的高楼大厦延伸开去,看向尽头光明与黑暗的交替。像沉醉了一夜的梦即将远去,未知的世界即将到来。阳光肆意抛洒,像是不记得曾经的孤独。
他已经不记得多久没看过日出了。
于是不由自主地,就低头看向还在沉睡的男人。
这是第一个在他家里过夜的人,即使只是睡在阳台简陋的躺椅上。
刘祺君睡着时眉眼比平时要寡淡许多,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一旦合上,浓眉和紧闭的嘴唇便显出这个人凌厉的威严来,反而更符合他的外形。只是郑予铭回忆许久,脑子里还是对方笑眯眯的模样,带一点轻佻的亲近,和缱绻的试探包容。
他有些恍惚。
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全是些细碎的片段,从一开始,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平平顺顺,认识、接触、试探、相处、联系、亲近……沿着所有相亲认识后有好感的双方既定的路线一直走着。
相亲就是这个样子么?他有些奇怪的联想,他听办公室里的人吐槽过相亲时遇到的奇葩男女,这些热闹的八卦似乎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他们会遇到很多尴尬、好玩、气愤、吐血的事情,好像相亲不遇上个把极品就不正常一样。
然而刘祺君却不是这样的。
那天他经过精心地打扮,说话做事中规中矩,并不失礼,脸上的表情和笑容也不虚伪,并没有因为相亲场合的不同而感到尴尬和不耐烦——如果不是遇到自己,相信很多人都会对他好感十足,进而喜欢上他。
他真的是一个很容易获得别人信赖的人。
那时候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对这个相亲对象没什么想法的呢?哦,好像是说到工作。
刘祺君没什么大追求,走国人最爱的中庸之道,不失职,也不积极,说起来算是比较现实的人,并没有什么梦想,只想平平凡凡地把这辈子过完,就好了。
这样的人是他很不喜欢的一种人。
郑予铭知道自己的缺点,过分认真,不够圆滑,相信梦想和追求,并且在不断的学习中充实自己,实现人生价值的同时,也在提升自己。对人情交际并不热衷,虽然也不会很失礼,却也很难拥有什么亲近贴心的朋友。
刘祺君是最特别的一个。
虽然是相亲认识的,但似乎比其他人都更贴近他的生活,了解他的爱好,包容他的缺点,比朋友要亲近些,又比家人更爱他。
如果这就是情侣的意义,他觉得当初忍着尴尬和羞耻踏进婚介所大门的自己,也不是那么蠢了。
太阳缓缓升起,温暖的日光开始笼罩城市,清晨湿润的空气散去了夜里的寒凉,开始变得温暖。郑予铭的脸也在这样的阳光中变得温柔许多。
他手里的咖啡早已喝完,低头看了看眉头舒展开的男人,嘴角勾起一个堪称温柔的浅笑,转身回了厨房,先煮了一锅姜汤,才开始准备早餐。
厨房的动静不算大,刘祺君一直没有醒。
郑予铭不忙着喊他起来,而是去洗漱打理自己,穿好衣服出来后,发现刘祺君已经醒来了,正抱着叠好的被子问他:“你起这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