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云惟珎进殿,打躬作揖之后,就静静得站在一边,他等待着皇帝陛下的处置。
皇帝坐在龙椅之上,也是许久没有答话。
如今殿中只有他们两人,伺候的宫人早就退下了,心腹如铁山也没有留。
沉默半响,皇帝从御座上走下来,走到云惟珎面前,云惟珎这才看清皇帝嘴唇发白,全是翻起的死皮,眼眶深陷,一副疲惫到了极点的模样。云惟珎知道自己请求赐婚的举动给皇帝带来了多大的烦恼和震动,心里也不好受。
皇帝牵了云惟珎的手,走到侧边的座椅上坐下,云惟珎不自在得动了动,把手抽了回来,低声道:“兄长,对不起。”
“既然知道错了,那你可愿改。”皇帝故意曲解这份歉意,只想给云惟珎铺一个台阶,如今皇帝已经一退再退,只要云惟珎和郭萍不正式成婚,私下里皇帝也不管了,以往他也从来没有管过好不好。
云惟珎沉默,殿中的气氛又一次弥漫着尴尬和沉闷。
“元琰。”皇帝突然出声。
“在。”云惟珎心里紧张,这应该是皇帝要宣布结果了。
“元琰~”皇帝又唤了一声,云惟珎抬头看了他一眼,不明所以。
“元琰~”皇帝再唤一声,云惟珎这次只是低头沉默,也许皇帝并不是想要他回答什么。
“元琰,此事利弊得失想来你已经非常清楚,也有无数人为你分析过……唉,你还是不改主意吗?”皇帝无奈得再次征求云惟珎的意见,他多希望能多拖一些时间,也许在某一刻云惟珎会突然改变主意呢?皇帝只能寄希望于这样的侥幸、万一。
“兄长,对不起,让你为难了。我这辈子随波逐流,总在与命抗争,我知道什么是我不想要的,可我从来不清楚什么是自己想要的,活了几十年,才明白郭萍就是我想要的,恳请兄长成全。”云惟珎也不愿长篇大论的讲述曾经的痛苦,平凡过活而不得的愿望,甚至朝中倾轧,这些在他眼里都不是大事,想到站在高位,这些只是路上的石块,总会跨过去的。他现在只想与郭萍光明正大的成婚,向全天下宣誓这份感情。
云惟珎是什么人,皇帝恐怕比他自己都清楚,皇帝沉声道:“这几天总有人跑来朕的耳边说你的坏话,朕一个人都没有处置。”
“兄长英明,朝臣们不过一时激愤,此时处置倒是有失偏颇了。”云惟珎知道自己的行为给朝臣的观念带来多大的冲击,皇帝能按下来不对外宣扬,就已经更是对他的维护了,怎么可能为他处置别人。更何况朝臣们恐怕也不是单纯的反对他,只是反对他的这桩婚事而是,浑水摸鱼的人是少数,心有坚持的人是多数。
“玉罗刹想让你回西域?”皇帝还是想亲自求证一下。
“是啊,说是愿以我为继承人,兄长知道我的,我怎么可能回去。”云惟珎摇头苦笑,乍一听有些吃惊,但想最近他在风口浪尖上,玉罗刹的行踪被人发现也是正常的。
“玉罗刹痴心妄想!”皇帝恨恨锤了一下椅子扶手,但很快怒气又不见了,叹息一声,道:“元琰,你走了这条路,可就没办法回头了。”
云惟珎听到皇帝的话有松动,心里顿时欢喜开来,翻身跪在皇帝面前,指天盟誓,“不悔!”
“唉~”皇帝今天叹的气比这一年加起来都多,无奈得扶起云惟珎,皇帝道:“只是京城暂时是不能待了,先避避风头吧。”
“嗯。”云惟珎笑着点头,他也有避风头的意思,“听兄长的,您说我们去哪儿,塞北、西南、沿海、东北,什么地方都可以。”云惟珎语速飞快,显然对外任的艰苦全然不放在心上,心里只有被兄长、陛下认可的愉悦。
“东南沿海吧,你不是刚从那里回来吗?刚好去把那边的税收清理一下,立个功劳,朕也好把你调进京城来。”皇帝微笑。
云惟珎跟着笑了,功劳什么的,云惟珎身上还少吗?只要皇帝还愿意信他、用他,他再次进京不过是早晚的事。
“先调郭萍去吧,仍旧任将军,主管当地驻军,也个你压压阵。”皇帝建议道。
“好。”云惟珎再没有不同意的。
“你来拟旨。”皇帝指了指旁边的书案,道:“也得让外人看看,你依旧荣宠,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皇帝意有所指,云惟珎也明白在这个家天下的人情社会里,上位者的偏爱有多么重要,顺从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