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留玉不自在地咳了声:“咱们好几日没有...”
杜薇叹了口气,环着他的脖子:“把蜡烛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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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这么行行停停了几日,楼船终于靠岸,第一站竟然就去了宣城,上头派人来查案,更何况又是皇子这样贵重的身份,宣城上下的官员几乎都到齐了。
宫留玉一身绛纱袍立在船头,姿态清贵雍容,他一眼扫过去,并不见李家人也来迎接,便微蹙了眉头,对着底下人吩咐,让他们看顾好杜薇,早去李家早回来。
杜薇这时候已经上了驾平顶的马车,心里又是期待又是忐忑,驾车的车夫知道李家的宅子在哪,拉着她七拐八拐地就到了李府,她下了马车抬头一眼,不由得怔住了。
就见府门上挂了白布,牌匾上也挂着绫子,就连灯笼也蒙上了一程素绢。
竟是大丧的布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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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李府上下确实不太平,李夫人原本因为上次算计杜薇失利的事儿,在西北老家禁足,如今也急匆匆地赶了回来,抚着灵堂正中的棺木一口一个我儿,抱着棺木哀哀地哭了起来。
去世的正是李家公子,李夫人别的事儿上平平常常,但料理妾室确实是一把好手,李威膝下总共三个儿子,俱都是李夫人嫡出,可惜半途夭折了两个,现在仅存的这个也去了。
李威想到独子惨死,心里也是一痛,脸上不由得流下两行泪来,一边流泪一边叹息道:“平儿虽去世,你也要保重身子,切莫忧思过度,平儿...平儿他...哎!”
他本是好言劝慰,李夫人却丝毫不领情,伏在棺木上对着他恨道:“你明知道平儿是个没吃过大苦头,偏偏把他送去打仗,那些水贼凶横,匪寇暴戾,你还偏偏举荐他去剿.匪,这不是让他去送死吗?!”
李威心头一堵,他派李平去可不是为了剿匪,而是为了联络,他这些年官场一直不得志,但家里的银子却源源不绝,全是因着官匪勾结,每年有人给他送来大笔的银子。可今年屡屡出事儿,海上那边也没再送钱来,他心急之下便把唯一信重的儿子派了过去,没想到那帮人骤然翻脸,直接杀了人送回来,他没胆子道出实情,只能编出一个剿匪丧命的理由报了上去。
这缘由李威自然无法对别人说,他想到儿子正是被自己亲手推向死路的,心里不由得悔恨万分,踉跄着退出了灵堂。
李夫人仍是伏在棺木上哀哭不止,见他独自出去,忍不住恨声又骂了几句,这时候灵堂里进来个一个约莫二十五六岁,打扮素简,容色却英气明艳的女子走了进来,对着李夫人柔声安慰道:“娘切莫难过了,免得弟弟在地下看着也揪心,如今逝者已逝,咱们活着的人只能存着哀思,再替弟弟好好过下去。”
这话劝的极好,再加上那女子表情真挚,语气和婉,听起来颇能宽人心,李夫人却丝毫不领情,一把推开她想来搀自己的手,红着双目连连冷笑道:“好好好,如今平儿死了,家里唯一的男丁没了,轮到你得意了吧?你在夫家克死了自己男人,现在又跑回家来克自己弟弟,真真是丧门星转世!”
李夫人并非李威原配,这女子正是头位夫人所出,名唤李琦,她也是个命途多舛之人,前后许了四个人家,有的是没过定就病逝,有的是定了魂人却出了事儿,最长的一次也不过是进了人家门五六年,丈夫就被恶匪害死了,夫家人一怒之下出了休书。自此她克夫的名头便传了出去,再加上李家门庭败落,也无人上门求娶她,便这么一直孀居在娘家。
克夫的名头是她心头隐痛,她受了这般恶毒的咒骂,面色却丝毫不变,仍旧恭敬道:“娘说笑了,我回家已有三四年,这么长的时候弟弟都没有出事儿,怎么这个时候就偏偏出事儿了?”她弯腰柔声劝慰道:“我知道您心里急,一时失了常态也是有的。”
这位李琦大小姐既不像亲爹也不像亲娘,偏偏像当年那位嫁给蓝炔的李家大小姐,她恨这位小姑子恨了许多年,见了这张跟她肖似的脸便是心里一堵,心里越发恨了起来,眼底竟显了恍惚之态,直起身踉跄了几步:“你竟敢拿话来堵我?!真以为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就能当家做主了不成,来人啊,请家法!”
这位李琦小姐这些日子来打点李家上下,积威甚重,屋里屋外没一个人敢应声的,李夫人见状越发不依不饶起来,挥动着胳膊要请家法。
李琦蹙了蹙眉,一会儿若是来客,让他们看见李夫人疯癫的状态成何体统?她一扬声道:“来人啊,把夫人扶下去,再服侍她喝双份的安神茶。”她看一眼李夫人,又柔声道:“您乏了,等会儿就让女儿来待客吧。”
说着也不管李夫人犹自哭闹咒骂,任由她被底下人半搀了出去。这时候门口有个家人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躬身报道:“大姑奶奶,门外有个自称姓杜的姑娘来要见咱们国公。”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那姑娘说了,她是九殿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