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云说:“被他划的那个包我用了很久,划了也就划了,包里现金不多,一千块人民币一千块美金,我按照现在的汇率给你算,差不多是七千块人民币。其实这些都不值什么,只是我装钱的那枚钱包是刚到手的新款,还没捂热呢就被那混小子扒了,给你们打个八折抹个零,加起来三万块一分钱都不能少。”
大伙噤声,唯独毛孩跳脚:“琛哥你别理她,这女人想钱想疯了,那破钱包我仔细瞧过,和路边上十块钱一个的没区别,现在一张口居然要两万多?当我们冤大头啊!”
“我那身份证你不是捡的吗,你上哪见着我钱包的?”一句话说得毛孩直抽自己耳光,吉云冷眼望他:“要你赔三万不吃亏,我那包可是爱马仕的。”
“爱马仕,什么爱马仕!”毛孩两手叉腰:“我只知道爱华仕——装得下世界就是你的!”
吉云白眼都懒得翻一个,不理他,仍旧打量缄默不语的陈琛。
他始终垂着左手,此刻拿右手握了握手肘,见吉云细细瞧他,又将手放了下来。
“嫌贵?”她问。
陈琛说:“我暂时拿不出那么多,但我保证一有钱就还给你。”
“你凭什么保证?”凭你那连门都没有的小破屋?
“……”
陈琛:“我先给你打个借条吧。”
吉云:“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跑了?”
毛孩冲上来:“别门缝里瞧人把人看扁了!我们琛哥不是那种人!”
吉云一声冷嗤。
陈琛将右手伸进口袋里掏着:“我再把这个押给你。”
吉云将一张有些旧的身份证接过来,领了有些年头了,照片上的少年稚气未脱,唇红齿白,清秀俊俏,一双眼睛清澈得能滴出水来。
吉云首先注意到他的出生年月,笑起来:“果然年轻,还是九零后呢。”又慢悠悠念叨他的名字:“陈琛。”
那一日想知道的,不知道的,此刻都一清二楚。
“陈琛?”
陈琛有些尬尴,脸上还是淡淡的:“是我。”
“万一你这身份证是假的呢?万一你去派出所挂失重补了呢?”
“……”
他怔忪的间隙,吉云已经将身份证揣进口袋:“我姑且信你一次,这年头,最难得的就是雷锋了。”
折腾了半天,一群人终于散了。
毛孩乖乖交了费用,领着妹妹走在前头,陈琛紧紧跟在后头,忽然左肩被人一点。
他猛地停下,拿右手护着,转身的同时,看见吉云正盯着他。
吉云说:“果然被我猜到了,学人英雄救美,也该学着照顾好自己吧。我们医院骨科不错,你要是不想成独臂大侠,我可以帮你打个招呼。”
毛孩在十步外吆喝:“琛哥!”
陈琛向他招手,再转头对吉云淡淡说:“不必了。”
***
吉云刚一走进办公室,同事素娴就对她说:“刚刚有个病人在这儿等了你半天了,我说你不一定回来她还不信,一直等着都饿得低血糖了。也是没缘分,这不人这刚走,你就回来了。”
吉云一头雾水:“谁啊,今天又不是我门诊,也没人给我打电话预约,哪儿冒出来这么个人。”
素娴将头从电脑前抬起来,端了个杯子踱去净水器前:“不知道啊,她自称是江月的妹妹,好像还是个小明星呢,前一阵子在电视上见过,人长得真叫一个漂亮,叫什么什么诗来着。”
吉云神色一敛,冷冷问:“连诗?”
“对对,”素娴拍脑门:“什么记性,就叫连诗,看着还小呢,那张脸啊满满的都是胶原蛋白,嫩得能掐出水来,真教人羡慕死了。”
吉云没搭话,素娴又问:“江月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妹妹?”
吉云冷哼:“谁知道真妹妹,假妹妹。”
下午江月做完手术,刚一走进办公室,就觉得有几道光将他上上下下刺了这么一遍,背脊凉飕飕的。
素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冲他挤了挤眼睛,说:“今天可有人打着你妹妹的头号来找我们吉主任开后门了啊。”
江月听得云里雾里:“我妹妹,谁啊?”
“哟,江医生有几个妹妹啊,都想不起来姓甚名谁了。”
“还请您给我点明呢。”
“连诗呗。”
“哦,她啊。”
江月瞥了一眼办公室里一直没吱声的那处冷源,满脸带笑地走过去。
路过素娴的时候,她贼兮兮地小声说:“有人生气了哈。”
江月将手撑在吉云桌边,说:“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呢。”
吉云放下鼠标,没什么好气地说:“你是不是看我一天到晚闲得发慌,不给我找些事做就觉得难受啊。”
江月喊冤:“我可不知道她过来啊。”
“她是你什么妹妹。”
“远房的。”
“远得没了边了吧。”
江月俯下身,几乎凑近她耳边轻语:“今天火怎么这么大。”
吉云往后一仰,倚着椅背,与他拉开一段距离,语气又恢复了一贯的轻描淡写:“没怎么,包丢了。”
江月直勾勾盯着她:“那有什么,我再给你买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