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新进的这位张答应,福贵人、寿贵人、白贵人、霍常在几个暗地里没少说难听的话,顺着耳旁风,嘤鸣也听了不少。所抱怨的最多的,无非就是张答应的那双小脚——皇帝特许她不必穿花盆底鞋,这项特权,就足以叫其他嫔妃酸妒不已了。
对于皇帝的恶癖,嘤鸣也觉得膈应得很。这简直是畸形审美观,纯天然的天足难道不好吗?非喜欢那个些拗断了缠起来的小脚。古代的女人对自己也真够狠的!
默默吐槽了几句,嘤鸣瞅着张答应那副小心翼翼、唯恐吃罪了她的模样,便实在无语。于是干脆当她是空气,直接问徐氏:“康嫔现在还孕吐吗?”
康嫔忙笑脸迎人,她柔声道:“多谢娘娘挂心,多亏了张妹妹的好厨艺,嫔妾不但不孕吐了,胃口也好了许多呢。”
嘤鸣淡淡“嗯”了一声,“那就好,过些日子就要继续南下了,若是耽误了行程,可就不美了。”
康嫔脸色忽然有些尴尬的样子,然而位份差距摆在那儿,康嫔也不敢顶嘴什么,便笑着点头称是。康嫔低眉一撇,瞅见嘤鸣的贴身大宫女半夏的手上提着个食盒,眼底一动,便问:“娘娘这是要去给皇上请安吗?”
嘤鸣心里郁闷地要死,她自然是懒得去巴结那没节操的乾渣龙的,可是耳边孙嬷嬷和半夏都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为了自己的安生日子,得,她也只能去应应景了。自打张氏承宠都三日了,皇帝连召幸了张答应三夜,却不曾去过她那儿。所以她的这陪嫁忠仆,坐不住了。
其实嘤鸣心安得很,皇帝的花心,又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儿了,犯得着如此吗?等他腻歪够了。自然会来的。
张答应虽然小脚玲珑、楚楚动人,可轮姿色。也算不得倾国倾城,顶多算小家碧玉的容色,只不过那浑身娇柔嗲嗲的劲儿,最是能勾引男人了。单纯论脸,嘤鸣还是觉得自己的脸更胜一筹的。
只可惜她入宫已经十年了,就算姿容正当妙龄,可到底比不上人家新鲜有趣。男人嘛。哪个不贪新鲜,处在皇帝这个位置上,就更是如此了。
嘤鸣毫不掩饰地道:“新做了些小点心,正打算去前院给皇上送去。怎么,康嫔也要一起去吗?”嘤鸣淡淡挑了挑眉毛。
嘤鸣的坦诚直言,有些出乎康嫔的意料,康嫔干巴巴笑了笑,“嫔妾就不打扰了,嫔妾恭送娘娘。”——能多年盛宠不衰。康嫔自然不是没眼色的人。
“那回见吧。”嘤鸣淡淡转身,飘然而去。
不论内廷大院,而是官邸民宅。前院都是男人的地盘,后院则是内眷居住之地。这以垂花门为分界线。分界线以南是前院,因此被设为皇帝处理政务的地方。
皇帝此刻正在批阅从京中六百里快急送来的一批奏折,手执狼毫朱笔,飞快看着“票拟”,然后落下“披红”。票拟,就是内阁学士帮皇帝草拟的对于臣子奏折的批复意见;而披红,才是皇帝朱笔御披,通常是“准”或“不准”,有时候也加以详细的补充。以备让内阁学士草拟圣旨。
就在皇帝埋案批阅奏折的时候,太监王钦躬身禀报道:“皇上。舒妃娘娘来了。”
“哦?”皇帝停下了手里朱笔,长眉微挑,“朕还以为她得多酸几日呢!”
王钦笑了笑,道:“舒妃娘娘带了些点心,说是请皇上品尝的。”
皇帝笑着搁下笔,面带自得之色,“这女人呐,其实也不过如此,偶尔得哄着,可却不能惯着。”
片刻后,嘤鸣独自一人提着食盒盈盈走进了皇帝书房中,屈膝一礼,然后将四品小点心轻手轻脚搁在皇帝御案上,芙蓉糕、千层酥、糯米滋、芸豆卷,俱是精美玲珑,再配上一盏温热的核桃酪,闻着浓郁的奶香,端的是让人食指大动。
嘤鸣温婉笑着:“乍暖还寒时节,最容易肠胃不调,这糯米滋最是温补脾胃了。”
嘤鸣这幅温柔贤良姿态,大是叫皇帝心里觉得满足,他一口气夹了两枚糯米滋吃了,不禁连连点头,“味道倒是不错。”搁下筷子,又饮了两口核桃酪,旋即抬头看着嘤鸣平静如水的脸庞,心里忽然有种莫名的牵动,道:“那个张氏,鸣儿不必当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