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氏见嘤鸣驾临,忙笑语盈盈上前,屈膝蹲了个万福,“娘娘来了,请先进正堂喝杯茶水吧。”
“宾客都去哪儿了?”嘤鸣问。
肖氏笑容如锦似绣,“娘娘说笑了,上头的嫡出的大格格,早些年办抓周礼的时候,也只是请了自家族人姻亲。妾身的三丫头怎能广宴群朋?而妾身娘家父兄又远调湖广任职,故而……”肖氏俏丽无暇的脸蛋上露出几分尴尬之色。
嘤鸣也黑线了,“合着只有我一个人来呀?”
肖氏点了点头,“幸好娘娘来了,要不然这抓周礼……老爷原本还说不办了呢。”
嘤鸣脸颊抽搐了两下,连她哥哥竟也是重男轻女!或许该说,这个时代的风气就这样!当初修齐嫡长女昭绘的周岁礼,也的确是从简办理。
肖氏又道:“老爷已去处理公务了,皇上也在前头呢。不如妾身派人去请?”
嘤鸣急忙摆手:“那倒是不必了!”反正还不到晌午开宴的时辰,“三丫头呢?我倒是想瞧瞧她。”——想着肖氏的柳儿长得那般可人,这个刚满周岁的女儿,也必是粉嫩讨喜。
肖氏忙道:“在里头睡着呢,妾身陪娘娘进去瞧。”
嘤鸣扯了扯嘴角,“能不能别一口一口‘娘娘’?”——她现在真的很不喜欢这个称呼……
肖氏一愣,眼皮一垂,暗忖了片刻,便道:“若还跟从前似的,称呼您‘兰夫人’,便有些坏了规矩了。不如妾身称呼您‘姑太太’吧。”
“额……”嘤鸣黑线了一通,姑太太。是娘家人对已出嫁女儿的称呼,又可叫做“姑奶奶”,也算是敬称了。相对的,姑太太的丈夫,便尊称“姑老爷”。
“行,随你!”——虽然听着像叫祖宗奶奶似的,可总比娘娘叫她觉得顺耳些。
这是个面阔五间的大堂屋。正中明间甚是宽敞。已经摆下了一桌子宴席,侍女仆妇里里外外忙碌着。东侧万福如意落地罩后头,是一个单独的次间。靠窗有一架花梨木的围子床,床上大红鸳鸯织锦襁褓中包裹着一个粉嫩嫩的孩子,肖氏的儿子柳儿正才在脚踏上,垫着脚瞅着自己的妹妹。床头站着两个丰腴的妇人。想是这小格格的乳母了。
此刻,那孩子还在睡着。粉嘟嘟的小嘴半张开,圆嘟嘟的腮帮子一层粉霞似的,如擦了胭脂一般漂亮。孩子尚小,五官还没怎么张开。小鼻子小眼睛的,都可爱极了,皮子薄薄的。白嫩又水灵。
嘤鸣立刻叫润香拿出那嵌南珠的如意金锁,亲手戴在了小丫头的脖子上。金灿灿珠晃晃,倒是衬得这丫头跟年画里走出来的童女一般讨喜。
肖氏忙欠身道谢,又拉着儿子柳儿的小手,道:“这是姑太太,你该叫‘姑母’才是。”
柳儿极是乖巧,立刻合手作揖,口唤“姑母”,跟个小大人似的。
嘤鸣看了欢喜,又摘下腰间佩戴的碧玉三阳开泰玉佩给了他,那玉佩翠盈盈喜人,如一汪碧水,乃是和田进贡的上乘之品。肖氏是识货之人,见状急忙推拒:“姑太太怎的拿出这般贵重之物来了?”
嘤鸣只笑着说:“这是我亲侄儿,又不是给了外人。”
肖氏千万个推辞不得,这才替儿子收下了。
当嘤鸣再叫润香奉上那卷董其昌手书的时候,肖氏更是抵死都不肯收了,“原只是家宴,姑太太赏晚辈些金呀玉呀的添添福气也就罢了,这东西妾身可万万不敢收,否则回头老爷要训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