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想将自己最好最干净的一面呈现给他,眼下,却恰恰是最百口莫辩最自甘堕落的一面。
晏少卿深黑的眸子盯着她,眼见她心虚难堪,心里升腾的怒火才能勉强克制住,跨着大步走到她跟前,一把握紧她手腕,转身就走。
“你干嘛呢,放开她!”
乔远都没见过这男人如此冷厉的一面,掐了烟上前。
晏少卿转身就是一拳,正中他鼻梁。
“我操!”
乔远一只手捂了流血的鼻子,也忘了他身手了得,扑上去就要决斗。
晏少卿握着姜衿的手腕,一把扯到身后,迎面对上他,直接出手,握紧他携风而来的拳头。
两人倏然僵持。
惹得路边过往几个年轻人驻足围观。
大晚上的,俊男美女上演这样的戏码真的好吗?
已经有人掏出手机要拍照了。
晏少卿抬眸扫了过去,冷厉的目光将掏出手机的男孩吓得一哆嗦。
条件反射收了手机。
晏少卿收回视线,目光紧盯着乔远,一字一顿道:“她,我带走了。”
“你做梦!”
乔远一咬牙,捂着鼻子的另一只手就要劈过去。
“乔远!”姜衿猛地出声道,“行了,别闹了你!”
乔远带着血的一只手停在半空,握拳回去抵着流血的鼻子,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你回去吧。”姜衿低声道。
乔远咬咬牙,怒其不争。
晏少卿直接转身揽了姜衿肩膀,走两步,拉开副驾驶,将她塞了进去。
头都没回一下,转身去了另一边,上车,发动,扬长而去。
很快没影了。
——
姜衿坐过他的车。
晏少卿开车非常稳,速度适中,让人觉得无比安全。
不是眼下这般风驰电掣的感觉。
让人觉得怕。
五脏六腑都受到震颤,要呕出酸水来。
“慢点。”姜衿下意识握紧安全带,看着他结了冷霜的一张脸,请求道,“晏哥哥,开慢点行吗?”
晏少卿没看她。
也没说话。
却到底慢慢地放缓了车速。
窒息一般的沉默蔓延在两个人中间,只看着他的脸色,姜衿都完全不敢开口。
有点不认识他。
她印象里的那个晏少卿,无论是十年前的,还是现在的,都是清雅如玉、内敛贵气,好像没有喜怒的一个人。
他风度优雅、气质高华,为人处世极有分寸。
能轻而易举地化解许多尴尬,愿意的时候,就能让与之相处的每个人如沐春风。
是那样的一个人才对。
而不是眼下这样的。
眉目冷峻如刀,二话不说动手,严厉霸道,冷漠生硬。
他如此这般生气的时候,让她无措畏惧,这畏惧,远远超出了乔远偶尔带来的压迫感,也远远超出了新来的霸道教官所带来的那种压迫感。
她甚至有点喘不过气来。
不知道说什么,姜衿便一直都没有说话。
一个小时后——
晏少卿将车子停在了云京大学门口。
“下车。”他面无表情道。
“晏哥哥。”姜衿心里咯噔一声,看了他一眼。
晏少卿侧过头来,唇角勾了极浅一个冷笑,定定审视着她,“你抽烟?”
“没……不是的。”姜衿愣一下,紧紧咬了唇。
晏少卿没说话,依旧看着她,也不知道是相信了,还是不相信。
“下车吧。”过了一小会,他收回视线,淡声道,“时间很晚了,回去了早点休息。”
“晏哥哥。”姜衿看着他,差点哭出来,声音里不自觉带上几分哀求。
“女孩子家晚上少出去为好,不安全。”晏少卿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也没看她,又嘱咐了一句。
姜衿一愣,所有话,慢慢咽了回去。
一只手死死抠着身前的安全带,眼眶里差点掉落的泪水也逼退回去,声音低低道:“我知道了,你路上小心。”
晏少卿没说话。
姜衿低头解了安全带,下了车。
晏少卿自后视镜里看到她。
她下了车,往边上退了两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没走。
晏少卿收回视线,一脚踩了油门,走了。
很快消失在姜衿的视线里。
咬唇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姜衿愣了半晌,喉咙口发出不可控制的一声哽咽,豆大的泪珠还是落了下来。
完了。
她能感觉到,晏少卿对她的那点疼爱,一下子就没了。
好糟糕。
怎么这一天就这么糟糕呢。
叶芹没了,阿姨也没了,乔远指定生气了,眼下,晏哥哥也远去了。
天黑了。
路灯亮着,校门口连个人影都没有。
唇瓣好像被她咬烂了,腥甜的味道溢到口腔里,她都傻乎乎地忘了,依旧不放松。
姜衿转身往学校里走。
已经快到十一点,再有半个小时宿舍也得熄灯了。
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累了一整天,学生们很早都不在外面晃荡了,人影稀疏,只有盛夏夜晚微凉的风,迎面而来,将她柔软的短发吹拂起来,好像情人温柔的爱抚。
姜衿哽咽着,眼泪一颗一颗落下来。
有的流过脸颊,滚烫滚烫的。
连她都不知道,自己也有这么能哭的时候,眼泪止不住,迷了眼。
失魂落魄。
不知怎的就绊了一跤,膝盖重重地磕在坚硬的石面上。
“小心。”
边上一道男声突然传来,仍是晚了一步,江卓宁眼看着她跪倒在宿舍楼下的台阶上。
快走两步过去。
俯身想扶起她,又突然想起她昨天晚上推开他手腕的那个动作。
下意识收了手,征询道:“没事吧。”
“没事。”姜衿低声应一句,一只手撑着台阶,转过身,顺势坐下。
路灯昏黄的光芒映着她的脸,江卓宁刚松了一口气,就看见她满脸泪痕,倏然愣了。
姜衿一只手扣上自己的膝盖。
刚才那一下摔得太狠,她毫无防备,牛仔裤都裂开了颇长一道口。
隐隐有鲜血流出来。
“伤得这么严重?”江卓宁紧紧蹙了眉,顺势蹲下去,拨开她手指看一下,温声道,“眼下医务室也关门了,你宿舍有东西包扎没?”
“没事。”姜衿看他一眼,“磕破点皮。”
“裤子都染血了。”江卓宁微微蹙眉,没看她,直接道,“宿舍门还得一会才关,你等等,我去拿碘酒和纱布。”
“真不用。”
“很快过来。”江卓宁话音落地,一手端起边上花坛边放的洗脸盆,转身朝男生宿舍楼而去。
他其实不是热心的人。
可看见这磕伤的是姜衿,难免有点心软。
算是一进校门就注意到她,先前有了那么一出意外,军训时又难免留意了她。
总归不能让她就这么上去凑合睡觉。
眼下是夏天,明天又有军训,伤口不处理很容易感染,尤其她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也亏得自己洗澡回来刚瞧见。
他胡思乱想着,走路便快了起来,很快回了宿舍,又再次折回来。
姜衿没走。
抱着膝盖坐在台阶上,微微弓着腰,缩成小小一团,映着身后灯火通明的整栋宿舍楼,看上去很可怜。
好像无家可归。
仰头看他的时候,表情茫然,却突然击中了他的心。
“疼吗?”江卓宁缓缓心神,到了她跟前,蹲下身去。
“还好。”一整天下来,姜衿实在是累到极致,声音沙哑而疲惫。
“这裤子?”江卓宁低头端详着伤口,“裤子得剪掉。”
“嗯。”
得了她允许,江卓宁手上的剪刀伸过去,沿着她膝盖边沿,慢慢地剪了起来。
姜衿皮肤敏感,上次握一下就出现几道指印的事情他还记得清清楚楚,动作自然小心,很快,就发现眼前出现的伤口比他想象里还要严重。
膝盖周围都肿了起来。
偏上面蹭掉一块皮,有个不算深的小口子,却流了血。
他拿了碘酒正要消炎,耳边突然传来若有所思一声,“你的手也挺好看的。”
“嗯?”江卓宁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碘酒和创可贴能给我吗?”
“就让你带上去的。”
“谢谢了。”姜衿突然自他手上拿了碘酒和创可贴,直接站起身来。
江卓宁愣了一下,紧跟着起身了。
“我自己回去清理吧。”姜衿勉强笑笑,“谢谢你了。”
“……没事。”江卓宁愣一下,牵了牵唇角。
姜衿点点头,握紧了手上的东西,转身上了台阶。
脊背微微佝偻着。
看上去好像被什么东西压弯了背。
走路却挺稳,好像根本没有伤到膝盖一样。
很奇怪。
只这样看着她,江卓宁都觉得有点难受。
他和这姑娘不熟,几次三番遇见,每次却给他不同的感受。
初次见面她唇角还挂着笑,走在阳光下,清纯安静;前天晚上撞上,她冰冷防备,让人觉得挺难接近;军训场上看见,又是英姿飒爽另一番风骨;偏偏眼下,看上去茫然无助,惹人心疼。
碰上什么事了吗?
江卓宁百思不解,眼见姜衿的身影消失在宿舍楼门口,心里叹一声,转身回去。
——
姜衿回到宿舍已经十一点半。
宿舍里五个人都已经休息,童桐正好起夜,给她开了门。
愣了。
姜衿嘴角破了,流着血,裤子也破了,流着血。
“怎么了啊这是?”童桐睡意都去了两分,侧身将她让进去,小声道,“怎么弄成这样?”
“没事,就摔了一跤。”姜衿朝她笑笑,走到自己位子上坐下,也没开灯,映着窗户边一点月光,低着头给自己伤口消炎。
她其实最怕疼。
有时候桌角磕一下都觉得无法忍受。
可眼下——
机械地给自己清理伤口,却好像毫无知觉。
这一天从早到晚,压抑、愤怒、伤痛、无奈,许多情绪压着她,根本无法宣泄。
能怎么样呢?
她放下碘酒,掏钥匙开了手边的抽屉。
探手进去,摸出了晏少卿给的吊坠,攥在手心里,半晌,又放了进去。
拿出一个相框来。
指尖微微颤抖,摸着相框里赵霞的笑脸。
额头抵上去,轻轻唤了一声,“妈。”
怎么办?
她好像真的一无所有了。
——
翌日,清晨。
五点二十分,楼道里就开始传来纷杂的脚步声。
姜衿很快也醒了。
将被子叠成豆腐块,拿了毛巾和牙刷去洗漱。
嘴唇上和膝盖上都有伤,终于觉得痛了,她从醒来开始就一直微微蹙着眉,一副旁人勿近的样子。
“没事吧。”童桐声音小小地问了一句。
“没事。”姜衿朝着她笑一下,“就回来没看路,摔得有点狠了。”
“要不请假?”童桐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妥,叹气道,“你还是别请假了,你都不知道,教官昨天简直跟吃了炸药一样,还有呀,他让……”
“童桐!”洗漱完的王绫突然扭头道,“你们快点,剩下十五分钟了。”
“哦哦。”童桐话音戛然而止,洗起脸来。
很快,一众人收拾完,到了操场上。
姜衿膝盖有点疼,低头站着发呆,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清丽的女声,“三连九排,集合!”
是……楚婧宜?
她抬眸看了过去,神色有点呆。
“我那会正想给你说呢,教官指派楚婧宜当了领队了。”童桐就站在她边上,声音小小地嘀咕了一句。
姜衿点点头,没说话。
她请了假,还是在军训第二天,想也知道阎王爷有多么不爽。
替换掉她很正常。
楚婧宜很快整好了队伍,在阎寒到来之前站了进去。
“全体都有,向左——转!”
四十个女生“啪”一声响,听着口令整齐转身。
阎寒冷凝的目光环视一周,最后落到姜衿身上,很快移开,面无表情道:“第一排——报数!”
“一、二、三、四、……”
女生们很快报了数。
“向右——转!”
阎寒走到队伍前面去,“八百米,跑步——走!”
两天的训练成果已经不错,女生们第一时间调整动作,整整齐齐地跑开了。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认真学习、刻苦训练,文武兼备、百炼成钢!”
“三连一排、豪情满天,众志成城、超越自我!”
“……”
早上六点多,明亮的阳光洒遍操场,伴随着几个排跑步的声音,激昂振奋的口号不时响起。
只一天没来,原本无组织无纪律的队伍,都已经焕然一新了。
不知怎的,姜衿竟有些淡淡的感伤。
然后——
她掉队了。
膝盖上有伤,她跑起来很慢。
后面的学生实在着急,慢慢地,直接越过她,跑到了前面去。
等她终于回过神来。
已经追不上了。
“嘟!”
一声短促的哨响突然落在耳边。
阎寒黑着脸逼近她,边跑边道:“怎么回事?昨晚没睡觉吗?!速度放快!”
姜衿不得已加快了脚步。
可——
她如何能和阎寒相提并论?
她跑两步,边上高大英武的男人顶多跑一步,还轻轻松松。
姜衿憋着一口气跑到了队伍里面去,才没半圈,又在边上几个女生的嘀咕抱怨中掉队了。
“立——定!”
阎寒没好气地喊一声,看她一眼,“姜衿出列!”
“是。”姜衿抬步而出。
“其他人,继续,跑步——走!”阎寒大手一挥,发了话。
又剩下他们两人站在跑道边。
阎寒蹙眉看她一眼,“你怎么回事?”
“报告教官,没事!”姜衿声音清亮地答了一句。
“没事打起精神来!”阎寒沉了脸,“两千米,跑步——走!”
姜衿一个人跑了起来。
单薄瘦削的身影奔跑在宽阔的跑道上,和前后不时跑过的队伍形成鲜明对比,显得孤零零,形单影只。
阎寒也没有跟了,冷着脸立在了主席台下面的空地上。
拿着哨子监督。
很快,几个排的队伍都正常地跑完了八百米。
整了队伍去边上进行早间训练。
偌大的跑道上,就留下姜衿一个人跑步的身影,很明显,速度比一般人都慢。
阎寒看了良久,疑虑浮上心头,忍不住蹙了眉。
正想吹哨,边上的一排里,一个男生突然出列,朝着她跑了过去。
是江卓宁。
一排长选出的学生领队。
于是——
注意到的所有人都忍不住诧异起来。
众目睽睽下——
江卓宁朝着姜衿的方向跑得很快,还没跑到她跟前,姜衿身子一晃,突然屈膝跪倒在跑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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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早安,圣诞快乐,么么。⊙﹏⊙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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