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公主。”
‘公主’两个字从他口中吐出,似尖锐的刀锋劈开时光之门,她不由自主的被拉回从前,往事历历在目,却早已物是人非。
秦鸢双手紧握又松开,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胸中燃烧的波涛汹涌,道:“皇叔灭你巫族虽牵连无辜,但这一切本就因你父亲对我母后有觊觎之心。他先伤我母后,以至于皇兄出生就先天不足英年早逝。你恨,你要报仇,那你可曾想过,我母后和皇兄又何其无辜?你们这些自负异能之人,都是如此自私自利狂傲不羁吗?如此看来,当初皇叔的做法是对的。只可惜,没能将你们斩草除根,才有了我父皇母后惨死,我大燕王朝为你所夺的下场。”
她目中出现鲜见的苍凉悲漠,“苏陌尘,你知道吗?从昨日到现在,小宇都还在为你求情。他怨我关了你,怨我判你死刑,怨我移情别恋…呵呵…”
她轻笑起来,目光微转,看着他。
“苏陌尘,你可真是有本事。当年可以让我和瑶姐姐产生隔阂,又让表姐对我嫉恨深重甚至不惜痛下杀手,今日也能让小宇对我产生嫌隙一心护你。”她走过去,静距离的直视他,“你瞧,你多厉害啊。你成功的害死了父皇母后,皇叔在这世上唯一的遗孤也死了,苏氏一族自此衰败。雪儿死里逃生又如何?早已没有了从前的天真快乐。而我…”
她指着自己的心口,满目苍凉悲楚。
“即便能重生归来,却早已身心疲惫,千疮百孔…就连自己的亲弟弟,都对我如此误会深重。”她抿着唇,目光里恨意加重,“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说,你该不该死?”
她凑近他耳边,一只手贴着他受伤的胸口。
“知道吗?现在的我,恨不得扒了你的皮拆了你的骨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最后一个字落下,她手上力道加重,他立即痛得闷哼一声。
血浸没衣衫,从她指尖里溢出。
她看着那鲜红的血,想起三年前不顾一切的闯入皇宫看见厮杀的一幕,眼里闪过妖娆的红光,嘴角勾起一抹森寒邪冷的笑。
“当年看着我日日缠着你你是不是很得意?瞧,这么一个天之骄女,高高在上的公主,却日日夜夜为你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甚至不知廉耻的当着满朝文武对你逼婚。你是不是特别有成就感?”
她眼光一挑,红唇妖娆而冰冷。
“当知道我为你所惑甚至不惜皇兄的反对非要嫁给你的时候,你是不是特别高兴?因为你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轻易的掌控我,掌控我这个皇室最娇贵的公主?这是不是特别有利于你复仇?”
伤口被她按压出血,苏陌尘脸上却依旧没有丝毫痛楚。抬头看着她冰冷的眼神,目光微痛。
“不是这样的,阿凝…”顾不得因那两个字而激怒她加重手上力道而剧烈疼痛的心口,他继续说道:“我从来没想过,要利用你…从来没有…”
秦鸢冷笑的收回手,掏出帕子漫不经心的擦着手指上的鲜血,随即厌弃的将手帕丢在一旁。
“是,你是没有想过,是我太笨,亲自送上门来,你自然欣然接受。”
苏陌尘摇头,“十年前,我就已经…放弃了仇恨。”
秦鸢一怔,随即讥诮道:“苏陌尘,本宫以为,你虽然阴险卑鄙,但好歹也算一诺千金的君子。做都做了,如今还不敢承认么?你若放弃,又何来三年前的宫变?我父皇母后又怎会惨死?”
她突然眼眶充血的红,冲过去,死死的抓着他的手臂,力道大得似要将他捏碎。
“还有我腹中的胎儿,他才不到三个月大。”她嘶声裂肺的大吼,“那可是你的亲生骨肉。你怎么…忍心…”
苏陌尘浑身一震。
秦鸢已经松开他,踉跄的退后,眼中泪光成珠,满脸凄楚悲愤与绝望。
“你可知,我看着他化作血水从我身体里流出来的时候,有多痛?若非你将我逼入绝境,我又怎会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儿?”她声嘶力竭,凄声哀吼,似要震碎这天牢重狱,也震碎他的灵魂。
“你知不知道…”
她脸色慢慢转冷,一步步靠近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抵在他肩头上。
“这三年来,我有多恨你?”
匕首穿透单薄的衣衫,没入肌肤,血,再次溢了出来。
苏陌尘惨白着脸,却不是因为身上的伤,而是,她如今荒芜空洞的眼神。人只有痛到极致,才会麻木至此。
心口的疼痛早已让他无法呼吸,比这三年来叠加起来的痛苦都要深重千万倍。
“你又知不知道,这几年来我过着怎样生不如死的日子?”秦鸢面无表情的抽出匕首,又靠近他的脖子,只要稍微用力,就能割裂他的动脉血管。
“每次我发病的时候都会在手臂上留下一道伤疤,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提醒我不能忘记你留给我的耻辱背叛和国仇家恨。现在…”
她将匕首移开,从肩头滑下几许,又狠狠一划。
血,再次溢出。
他抿着唇,不说话。
秦鸢笑得残忍,“痛吗?我就是要让你痛,让你明明痛得恨不得下一刻就死掉,却连自杀都成了奢望,只能这样生不如死的活着。”
匕首再次下移,在手臂上用力一划。
“你加注在我身上所有的痛,我都会让你感同身受的体验一遍,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她眸光轻轻一瞥,又笑得温柔。
“衣服都被血染透了呢。啧啧啧,真是可怜。”她伸出手,状似怜惜的抚摸刚才她亲自留下的那道伤口,再微微的用力,让鲜血流得更多。直到她觉得差不多了,又慢慢下滑,到第二道伤口…
苏陌尘紧绷着脸,目光一直未曾从她脸上移开分毫。
“阿凝。”
她手上用力,他闷哼一声,却继续道:“是,你说得对。我害死你父皇母后,夺你家国,害你流落在外受尽苦楚。如今你重回家国,大权在握。你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包括…杀了我。”
“你以为我不敢?”
秦鸢悠然冷凝了双眸,眼底划过狠历的光。
“别以为你的激将法对我有用。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死。我会慢慢的折磨你,直到你流干最后一滴血,直到你身上再无一寸肌肤完整为止。”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凑近他,笑得比之前更温柔,“据说凌迟要在人身上刮三千六百刀,每一刀都不会伤到要害致死。直到三千六百完毕,才会血尽而亡。所以,凌迟,也称——千刀万剐。”
她握着匕首,轻佻的挑起他的下巴,眼角微微上挑,笑得妩媚而森寒。
“大燕立国数百年,哪怕是昔日叛贼起义,都未曾受千刀万剐之刑。而你弑君杀主,窃国谋权,如此滔天大罪。你说,该不该被千刀万剐?”她眨眨眼,匕首又落在他另外一只手臂上,温柔的来回滑动,游移不定,一如她似乎举棋不定的语气。
“本来呢,本宫应该亲自对你用刑。可是呢,本宫没有经验啊,万一一不小心力道偏了,还没到三千六百刀你就死了怎么办?那多可惜,你说是不是?”
苏陌尘静静的看着她,丝毫没有因她口中说那些血腥而害怕恐惧,低低道:“如果这样做能让你开心,那么,我亦甘之如饴。”
“别在这里跟本宫装什么情圣。”
秦鸢厌恶的别开脸,冷冷道:“这些话要是放在三年前,本宫兴许会受宠若惊欣喜若狂。可放在今天,只会让本宫决定恶心。”
苏陌尘没再说话,那浑身的伤似乎也没有放在眼里,任鲜血从伤口不断溢出,他似乎也感觉不到了任何疼痛,就那样默默而略带忧伤的看着她。
秦鸢心中恼怒,尤其讨厌他这样一副即便天塌下来也淡如止水的模样,这样的他只会让她更想折磨他。仿佛看见他痛苦求饶,她才会觉得心里痛快一般。
“本宫刚才想过了,要是对你用凌迟之刑,那岂不是要将你这张脸也给毁掉?”她慢慢的走进,匕首依旧挑着他的下巴,仔细的看他出尘绝俗到毫无瑕疵的容颜,“这张脸可生得真好看,当年的我,也喜欢得不得了呢。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要是毁了多可惜?”
她笑眯眯道:“据说有一种刑罚,是用烧沸的水泼在人的身体上,直到皮肉溃烂然后再一寸寸的刮下来,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这种刑罚,叫梳洗。”
她说:“对你用梳洗好不好?放心,本宫会让他们小心一些,不会毁了你这张脸。到时候本宫让他们把你的骨头和血肉丢到乱葬岗去,任由野兽啃食,你说,好不好?”
苏陌尘还是那样静默的看着她,眼神暗淡神色叹然。
“阿凝,你本不是心狠手辣之人,何苦伪装?”
秦鸢冷哼退离几步,“伪装?本宫错就错在昔日在你面前从未伪装,才会落得那般下场。你是不是以为你的魅力真有那么大?到了现在本宫还对你余情未了?”
她眼神不屑语气讽刺,“本宫今日来,只是例行公事。你既然已经承认自己犯下的罪,那本宫的目的也达到了。现在,本宫要走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她又掏出一方干净的手帕,将匕首上的鲜血擦干净,扔掉。然后转身,从怀中掏出一瓶药扔给狱卒。
“给他上药,别让他死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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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大雪纷飞,今天艳阳高照,然而不顶用,为毛?因为化雪啊,冷得恨不得把自己裹成粽子了。所以,我又悲催的没法万更,哭着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