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中重新掌灯,睡意朦胧的大妹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硬是爬了起来烧水煮茶,弄了些点心上来摆上,这才在王源的催促下去睡了。
王源捧着茶水,低声将今夜的事情尽数给柳熏直说了一遍,柳熏直听的表情忽喜忽忧,最后变为凝重。
“二郎,你这是真的要打算对付杨慎矜了?”
“当然,不然我费这么大劲作甚?本来我只是为了兰姑娘的姐姐报仇,烧了这妖道的道观,杀了这些害人的道士便罢。但我一旦得知这个史敬忠和杨慎矜关系密切的时候,便立刻想从中挖掘些有用的信息来。果然,不负我的一番用意。我想这正是一个机会。原本我正不知如何助杨钊一臂之力坐上左相的位置,现在岂非天赐良机?再说,李左相之死肯定是杨慎矜和李林甫捣的鬼,对付杨慎矜也算是替李左相报仇了。”
柳熏直点头道:“我明白,我也赞成。左相之争对二郎至关重要,杨钊当上左相便是皆大欢喜,若是杨慎矜当上了左相,左右相尽皆为李林甫一党把持,朝中便只有李党一手遮天了。形势无论对太子一党还是杨氏兄妹都是不利的。二郎现在站在杨氏兄妹的队列里,也必是日子难熬的。”
王源道:“你明白就好,一旦杨慎矜当上左相,李林甫一党把持朝政的话,我的日子岂止是不好过而已。我虽依附于杨钊,但我对杨钊可不放心,此人看似憨直,但却心机颇深。一旦形势于他不利,杨钊会立刻投向李林甫一方,而我便是他投靠李党的投名状了。”
柳熏直讶异道:“会这样么?据我所知,杨氏兄妹对你很不错,视你为心腹,该不会这般绝情吧。”
王源道:“利益为先,谁不为己?他若那样做了也属寻常,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不能没有准备。所以左相之争我必须要帮杨钊获胜,这对我最为有利。你该不会是认为我不该这么做吧。”
柳熏直皱眉道:“本来我是认为时机不到的,但二郎既然说了这番话,熏直也明白了二郎的处境,此事看来是势在必为了。”
“柳兄觉得我的计划是否能成功?我第一次暗中策划这些事情,心里有些没有底,说实在的,心中发虚。柳兄在左相府中幕府多年,该比我看得清楚。”
柳熏直缓缓抚着胡须静静的想了想道:“二郎的计划我明白,杨慎矜若真的在府中办了斋醮道场,扶乩问谶的话,这件事必会引起陛下的疑虑。但杨氏子孙可没有不准做这个的规矩这一条,就算知道了杨慎矜这么做了,也未必能对他如何。”
王源皱眉道:“我明白,这也是我正在考虑的事情,如何才能让这件事引发陛下的怒火,相信杨慎矜有不轨的企图,这才能保证事情的成功。”
“谶言,那谶言的内容才是关键。若只是祭祀先祖,办个道场慰藉先祖之灵,陛下绝不会对杨慎矜动怒,但若有了谶言为据,证明其有不轨之心,此事才能有成功的希望。但你说,那史敬忠完全是胡乱扶乩画沙,谶言内容完全不知,这便是个难题了。”
王源低声道:“咱们可以编啊。”
柳熏直一怔,低声道:“二郎,那可是伪造证据啊,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你当真想这么干?”
王源道:“许他李林甫可以陷害人,我便不能?为民除害,为李左相报仇,为了自己的生存,我管不了这么多了。”
柳熏直咬牙道:“也罢,干便干了,谶言倒也不难编。”柳熏直手蘸着茶水在桌上轻轻的写了几行字,指给王源看。
“你看这么写可成么?”
王源轻轻读道:“十年之内,木子必亡,真今为主,复国在望。”不用柳熏直解释,王源也看懂了这四句话的意思,木子为李,便是李唐江山了。真今便是杨慎矜名字除掉偏旁之后的字,谶言都是隐晦的,但也是能让人看懂的,柳熏直显然深谙其道。
“大赞,柳兄果然是被埋没了。有了这个,一个密藏谶书以谋复祖业的罪名便可以安上去了。”王源赞道。
柳熏直伸手将桌上字迹抹去,轻声道:“先别落于纸上,被人看到便是大罪。”
王源点头道:“我明白,现在的问题是,就算有了这谶言,如何能成为证据,如何能让陛下相信,这才是真正的难题。”
柳熏直懂王源的意思,要给杨慎矜定个‘密藏谶书以谋复祖业’的罪名,光有这谶言是不成的,如何能让它成为真凭实据,并且让杨慎矜无法抵赖,这需要更周密的计划。要知道,杨慎矜可是长着嘴巴能辩解的,而且李林甫是绝对不可能坐视杨慎矜被诬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