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巧梅哭笑够了才看向王氏,哽咽道:“娘,是我糊涂!我跟大春在一起十年了,其间一直一无所出,大春都不曾休弃我,我咋能那么糊涂呢?以为自个成了悍妇,就不会被休弃……”
她伸出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转看向刘老汉夫妇,深深的鞠了一躬,道:“爹!娘!是巧梅被****糊了心肠,这些年让你们过苦日子了,这十年我过的惶恐不安,因为不能生养,生怕被休弃,夜里睡觉都难安,日子长了,见二老性子老实可欺,大春又是个憨厚的,便愈发不知收敛,骄纵成性!”
刘老汉夫妇脸上俱是悲戚,只看着王巧梅,没有人说话。
王巧梅仰起头,苦笑道:“今个巧梅也不求您二老的原谅,往日能与您二人同为一家人,是巧梅的福分,以后再也无缘叫一声爹娘,请受巧梅最后一拜。”
她俯下身,恭恭敬敬认认真真的磕了一个头。
起身又看向刘春,面上似悲似喜,喃喃道:“大春,十年夫妻,咱俩的情分今个便彻底断个干净了,这十年我累你膝下无儿女,今日过后,你自可娶……娶妻生子……”王巧梅咬了咬唇,面色苍白,似用尽毕生力气道:“我再不会上门纠缠了……”
这话说完,王巧梅一转身就朝院门外跑了出去。
刘春身子一震,似呆了一般看着王巧梅跑出去的背影,脚下步子一动,踉跄摔倒在地。
刘母急呼一声:“我儿!”忙跑上前,将刘春从地上扶了起来。
刘春脸色煞白,怔怔出神,嘴里面道:“娘,我且去歇一歇。”
刘母忙将刘春扶进了里间,让他躺在床榻上歇一歇。
王拐子夫妇皆面色难看,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也不好再与刘老汉纠缠些什么,迈步朝院门外走了出去。
倒是王大壮不甘心的瞪了一眼里屋的方向,恨恨的道:“我大姐哪里不好了?”朝地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才离去。
这样一番折腾,大半晌已经过去,眼看着便到正中午,因刘芸娘带着古云清在这,刘母忙去灶房里面做饭了。
刘芸娘也跟了进去帮忙,嘱咐古云清去看着点她小舅刘春。
古云清方才也看刘春面色不对,怕他再有个什么事,便起身敲了敲里间的门,唤道:“小舅,我能进去吗?”
良久,才传来刘春倦怠的声音:“进来吧。”
古云清听他声音有气无力,忍不住叹了口气,看样子她这小舅与那王巧梅两人之间似乎颇有感情。
进去后,便看见刘春正呆呆的坐在床榻上,失神的看着窗户外,面色深沉如霭。
古云清找了个小凳坐下,幽幽叹道:“小舅可是不舍王氏?”
刘春回过神来,低下头,喃喃低语道:“我与她初成亲时,家里贫困,常常食不果腹,她总厚着脸皮从娘家要粮,好几次都被王拐……她爹给赶了出来,吃饭时,她总说自个馋嘴先吃过了,做的吃食全都由着我吃,那时,我当了真,心中还怨她贪嘴,后来我偷偷看见她在灶房中吃我剩下的渣底,夜里总能听见她肚子饿得叫,每夜都要起床饮三四碗水止饿,才能安睡。”
古云清听得呆了,原来那王巧梅也是可共患难之人,初次相见时,彪悍蛮横,对刘老汉夫妇一口一个老不死的,十分惹她不喜,这会听刘春说来,恍若两人。
“那会太难捱,整日饿着肚子,她从没在我面前叫过一声苦,有一回娘病了,没钱抓药,她苦苦求那大夫给她看了草药的样子,一个人跑到山上去找草药,那时候天寒,她夜里回来的时候怀中抱着草药,一双手红肿不堪,浑身跟冰碴子似得。爹娘大约是一直念着她那时候的好,这些年才一直忍让。”
刘春仰头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古云清看到他眼角有一颗泪滴隐隐流淌下来。
“那会日子那么难熬都过来了,现在日子好过多了,你说,咋过不下去了呢?”刘春用手捂住眼睛,低声呜咽道。
古云清叹了口气,这世间大风大浪拆不散的有情人,总是在后来平平淡淡中分道扬镳。
她站起身,看了看刘春,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只好转过身从屋中走了出去。
院中风濯正拿着一把青草在喂马,那马吃的十分欢畅,灶房升起了炊烟,刘老汉蹲在院门口,一双浑浊的眼睛瞅着远处的大山。
正午的阳光十分刺眼,晃得古云清眼睛有些发疼,她眯着眼睛看向连绵的群山,心中的压抑更多了几分。
吃饭的时候,无人说话,氛围低迷,刘春一直呆在屋里,连饭也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