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遥闻言,正色道:“皇祖母,我从一开始就说过了的。阿滦心中因为这件事而有心结,我们应该把全部的事情告诉他知道。他是文淑皇后的儿子,他是有权利知道这些事情的。”
“何况,皇上当时在凤鸾宫中说的那些,不过是一部分而已,并不完整的。我想,皇祖母也希望阿滦能够知道完整的知道这些旧事吧?皇上当初说的那些话,我也同皇祖母重复过了,也未必太伤人了些。如今这样的完整真相,可能让阿滦更容易接受一些的。”
高太后嗫嚅半晌,终究还是咬牙将心中所想给说了出来:“遥儿,你说滦儿若知道了这些事,他会因此而责怪哀家吗?他对皇上对哀家,是不是就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亲近了啊?”
高太后当初最为担心的就是怕齐滦知道这些事之后会伤心,而且,她也担心,怕齐滦知道这些事情后,在知晓那些过往之后,会从此不跟她和元熙帝亲近了。
她的心中其实还是很疼爱这个长孙的,可以说,除却筠儿的原因之外,她对这个长孙是真心疼爱的,对于文淑当年也是真心疼爱的,只是当年许多事情掺杂在一起,阴差阳错的造就了当初那样的结局。她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
虽然,她没有像元熙帝那样主动的去伤害他们母子,但是却也间接地做了帮凶,造成了文淑皇后和齐滦一生的痛苦。
她并不愿意这样的事情发生,却也不愿意齐滦因此与她生分了,所以,她心中明知道那样的结果,却还是要这般带着希望的去问凌遥,也是想求得一丝心理安慰。
凌遥静静地看着高太后,她当然明白高太后的心情,也知道高太后在担心什么,甚至是在害怕什么,但是,她却没有因此而说出高太后希望她说出的那些话,也没有因为高太后此时的煎熬而说出那些虚无缥缈的安慰性话语。
她认认真真地看着高太后道:“皇祖母,我虽然与阿滦两情相悦,有时候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心有灵犀。但是我终究不是他,在没有与他深谈此事之前,我也不知他心中真正的想法是怎样的。但是,我身为阿滦的妻子,我一定会支持他的想法,也会尊重他的想法。所以,我不能代他回答皇祖母的这个问题。如果皇祖母也是真心疼爱他的,也请皇祖母尊重他自己的想法。”
有因才有果,从来都是真心待人才能换来真心相待的。可若是真心待人换不来真心相待,难不成,就不许人家收回真心了吗?世间是没有这样的道理的。不管高太后当年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事情已经发生了,她自然也有她不可推脱必须要承担的责任,不付出一点代价,又怎么可能呢?
不过,看高太后神情如此的低落,凌遥想着那个跟文淑皇后性情一脉相承的男子,唇角不禁微微露出一抹微笑,又开口道:“不过,如果皇祖母是真心疼爱阿滦的话,我想他一定会感受到的。也许短时间内,阿滦还无法从这些伤痛旧事之中走出来,但是他若能感受到皇祖母待他的真心,他迟早会解开心结的。”
凌遥这番话又给高太后带来了希望,她的眼中也迸射出光彩出来了,就听高太后点头道:“对啊,遥儿说得对!只要阿滦明白哀家是真心疼爱他的,不论他需要多久化解这个心结,哀家都可以等!哀家就是希望他能明白,哀家始终都是最为疼爱他的。”
“遥儿,你那番话说得极对。而哀家是他的祖母,哀家也是他的亲人,哀家也会支持他的想法,尊重他的决定。”
听了高太后这番话,凌遥露出进盛宁宫后的第一个带着真心的笑容,她望着高太后点头道:“皇祖母能这样想,那自然再好不过了。”
她并不希望高太后在这件事上对齐滦过多的纠缠,毕竟齐滦要接受这些事原本就需要时间,而他知道这些事情之后,势必会对元熙帝和高太后的看法大有变化,这些变化是必然的,面对最亲之人的这种‘背叛’,这个时候,齐滦最需要的就是理解和支持了。而不是这样的纠缠和逼迫。
所以,在她说了这些话后,高太后能够明白她的这一层意思,凌遥还是觉得很难得的。至少,高太后不像元熙帝那样自私,永远只记得自己的难处,不把别人的难处放在心上。
高太后心里的担心因为凌遥这一笑化解了不少,再加上,她心里知道,这件事确实不能急于一时,还需要日后和齐滦的相处才能看出成效来,眼下就是再着急再担心也是无用的,只能慢慢来。
高太后的心静下来之后,就想起了现在的局势对齐滦不利,联系前后的事情一想,就又为齐滦着急起来了,就听她道:“遥儿,现在恐怕还不是滦儿伤心难过的时候啊,皇上已将秦嫣儿册封为宸妃了,皇上还把哀家软禁起来了,皇上想要干什么哀家这回真的是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但是哀家知道,秦嫣儿是明王府的人,是老齐氏的侍女,她们肯定早就知道了文淑当年的事情了,不管她们是从何而知的,她们肯定是针对滦儿的!哀家看她们的图谋不小,你和滦儿还是要好生应对啊!”
凌遥微微扯唇,做了个微笑的动作,她示意高太后安心,然后才平静道:“皇祖母不必过虑,这些事情在秦嫣儿册封宸妃的当天我就已经想到了,至于皇上的意图,我也猜到了一些,不过,这些事也不必阿滦出面处理,现在他还不能从那件事中走出来,他需要一些时间,但现在处理这些事最缺的就是时间了,我也不能等,就只能先替他处理了。请皇祖母相信我,我也能处理好的。”
“至于皇上将皇祖母软禁的事,皇祖母也不必过于担心,我想,皇上当是为了皇祖母好才这样做的。而且,皇上可能也不希望皇祖母插手此事,毕竟,皇上对于此事早已明晰于心,他自有他的用意和安排,皇祖母只管放心好了。”
为了让高太后彻底的放心,凌遥还是将她查到的关于秦嫣儿的事情都一一告诉了高太后:“其实,我在宫宴那日,就已经对秦嫣儿起了疑心了。那天夜里,我怕阿滦多心又担心,所以就瞒着他,让罗成去查了她在云南和入京后的底细。后来秦嫣儿封妃之后,阿滦病了,我就没顾得上这件事,也是在今日,才得到了罗成的消息。知道了这件事包括秦嫣儿的出现,都是老明王妃策划的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
高太后听完凌遥的叙述,脸色已是铁青一片了:“老齐氏竟有这等歹毒的心思!当年哀家得以册封皇后,那是因为孝戊太后看中的是哀家,何曾是哀家抢了她的皇后之位!哀家早年间还问过孝戊太后此事的,孝戊太后曾亲口对哀家说过,就算没有哀家,孝戊太后也绝不会让她当皇后的。因为先帝的皇后只会出自文臣之女,是绝不会在武将侯府中寻的!”
看高太后如此生气,凌遥便劝道:“皇祖母不必如此生气。这不过是老明王妃自己的想头罢了。我如今已有了法子破她此局,不管是她也好,秦嫣儿也好,甚至是可能与此事有牵连的皇后娘娘也好,她们的图谋都不会得逞的。等到此局破了,老明王妃的图谋成为泡影之时,皇祖母自可亲自处置她出气就好,这会儿,实在是犯不着为了这样的人生气。”
听说凌遥有法子对付秦嫣儿和老齐氏,高太后忙问道:“遥儿,你有什么法子能破此局?你说来哀家听听,哀家替你参详一二。”
凌遥心中自有筹谋,但此事尚未实行,又岂肯轻易说给高太后听呢?何况,她的法子说来话长,有些话和有些心思也是不能提前说给高太后知道的,更兼她心中想法早已成熟,实在是不需要高太后再替她参详的了。
所以,她也只是轻轻笑了笑,才望着高太后道:“皇祖母忧心了几日,正该好好休息的,又何必要再为了这些事劳神呢?而且,我破此局的法子其实很简单,这事的关键还是在皇上身上,并不在我这里。我的法子不过是我的三寸之舌加上我对阿滦的一片赤诚之心罢了。在皇上跟前,只要他明白了我的这点心思,我想,他会改变主意的。何况,我此番前来,也正是应了皇上的想法,只不过,与皇上最初的想法有所背离罢了。原本此番,皇上是希望阿滦进宫的。”
“不过,这也无甚关系。原本计划从来就赶不上变化,也没有谁规定就一定要按照皇上的想法来解决此事的。所以,既然皇上也不希望皇祖母插手此事,皇祖母就干脆别管了,就安安心心的待在盛宁宫了就好了。您放心,我便是拼尽一身的本事,也会破了此局,替阿滦也替我自己,更是替宁王府渡过此劫的。”
前头的话,高太后尚能听得明白,后头的话,高太后就听不明白了,她听不明白,自然是要开口询问凌遥的:“遥儿,你说这事的关键还是在皇上身上,莫不是皇上册封秦嫣儿为妃,还是别有隐情的吗?可你又说要凭借你的三寸之舌让皇上改变主意,那他原本的主意是什么?你又说什么皇上原本是希望滦儿进宫来的,这又是什么意思,哀家怎么听不懂呢?”
凌遥微微一笑,只打算回答高太后的最后一个问题:“皇祖母,那日在凤鸾宫中,皇上与阿滦的那些对话,您细想想,那其中皇上有些话是留有玄机的,既说出了事实,又表明了那些事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是另有隐情和后续的。皇上的意思,很明显是希望阿滦在之后回味那些话时明白皇上的这一点用意,然后进宫来问皇上真正的全部故事内情。可是,阿滦并没有如皇上所想的那样,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那些玄机。反而是我听过罗成的描述而发现的。这也是我今日进宫来寻皇祖母问询的原因。”
凌遥淡淡地道,“皇祖母,皇上对您封锁了消息,就是不希望您知道这件事的。原本,如果是阿滦进宫来问,是绝不可能来问您的。按照皇上的安排,他再次进宫是要去皇上那里问询的。只不过这回进宫来的是我,我跟皇上预想的想法不大一样,我想来问的人是您,所以在给皇上说明了缘由之后,皇上就放我进来了。不过,皇上既然放我进来了,自然也不怕我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告诉皇祖母,只不过,皇祖母就算知道了也于事无补,我猜想,皇上大概还是不会放您出去的,毕竟秦嫣儿的这件事还没有解决,而皇上自是希望按照他所预想的那样去解决此事,所以大概是不会希望皇祖母去插手这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