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话时,声音低沉和缓,语气平静,却带了一种莫名的哀伤感。
许妙然怔怔看着丈夫,有些明白了他的心态。
她将自己靠在丈夫的肩头上:“照你这么说,我们修者的命运就是不断的去找到尽头,然后打破尽头?那岂不是一条没有止境的归路?”
“你以为呢?”唐劫笑道:“踏上仙路,本就是踏上了一条不归路。当前方有路时,你要拼命的跑。成了灵台你要冲脱凡,成了脱凡你要冲天心,成了天心你要成紫府,成了紫府你要入仙台,成就真仙金仙圣仙,等一直走到最高峰处,还要继续向天冲刺……真不知仙帝玉成子证道圣仙的时候,心境又是如何的。”
“那个时候的他,也许很寂寞吧?”许妙然悠悠说。
“寂寞?”唐劫微微一笑:“却也未必。”
他举起茶杯,细细抿了一口:“前面没有路了,那便开一条路出来……能够走到那一步的人,不会寂寞。他们永远有自己的计划,知道在做什么,面对什么,又该如何去做。”
许妙然睁大妙目看唐劫,从唐劫的口中她似是感受到了什么,却又摸不准唐劫的意思。
见她如此,唐劫笑道:“我只是随口说说,你也莫在意。”
“你不是随口说说。”许妙然却道:“你好像在担心什么?”
看着妻子关心的眼神,唐劫终于认输:“好吧我说,只是有件事我有些拿不定主意。”
“何事?”
想了想唐劫回答:“兵主秘境里,共设了九层关卡,每层都为后人留下秘宝。最后一层是必须出窍期才能去取的。”
许妙然怔了怔:“那你现在不是已经可以取宝了?”
唐劫点了点头。
“那为何不去……”许妙然话未说完,却已刹住。
她明白了唐劫为何不去取宝。
那是在王庭时曾经产生的一丝怀疑,动摇了唐劫。
如果一切真的如当初所担心的那样,那么留在这最后关卡的也许不是宝物,而是某种可怕的陷阱。
唐劫不知道,但那一刻他的确犹豫了。
这就是为什么他说“能够走到那一步的人,不会寂寞。他们永远有自己的计划,知道在做什么,面对什么,又该如何去做”的原因。
如仙帝,兵主这一类人物,都是人中之雄,仙中之英,举世无双,其每一举一动都有着深层的意义,不可忽视。
谁能确定当初唐劫在兵鉴中所看到的就是真实的?
也许那只不过是兵主有意在兵鉴中制造的假象!
别忘了兵主可也是擅长幻术的,他的复制术就是典型。
一个体修,竟然擅长幻术,这本身就值得人玩味。
而且当年的兵主以体修之能,冠绝天下,一人之力可灭王庭。那为什么现在唐劫的体修实力却越来越难以发挥作用?虽然战皇图录依旧强大,却不能支持他战胜同境界的法修。
这一切的一切看起来与兵主曾经的表现是那样的不相符,以至于唐劫也不得不心存疑虑,明知在那秘境中还有一件兵主遗留的宝物未取,他却没有去。
可见其心情之矛盾。
这矛盾不仅仅是因为一件宝物要与不要的事,也关系到自己是否感继续信任兵主。
虽然唐劫从未见过兵主,但不可否认自己过去这一生都已与兵主有了深深的牵绊,无论如何,他也不希望事情会发展成那样。
因此唐劫怕的不是那里有陷阱,而是那陷阱背后,所有的信任与情感被粉碎的感受。
也正因此他犹豫,他迟疑,他产生知见障,他心境不稳,一变再变。即便借助游历,见惯人生,却惨不透这层迷,解不开这个结。
明白了让唐劫郁结于胸的那个关键点,许妙然也就明白了唐劫的心思。
她俏丽的双目看向唐劫:“如果总要面对,何不及早面对?相公不是一向如此吗的?”
“这次不同。”唐劫却摇头道。
语气中全无了曾经的锐气。
许妙然知道,这是他灵气满溢,神魂固化,寸步难进后,心境散乱的结果。千百年的修炼,突然有一天处在无法进步的瓶口,心境失守,再加有心事在身,也就难免彷徨。
不过许妙然相信,唐劫一定会解开这个心结,走出自己的困境的。
轻抚唐劫的脸,许妙然说:“不管怎样,我都会陪在你身边。就算天下人都可能会骗你害你,至少还有我,永远不会骗你。”
看着许妙然认真的容颜,唐劫一时亦看得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