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臂伸出,将她整个发抖的身体紧紧抱入怀里,霍斯然眼眶迅速泛起大片的红,双臂微颤,俯首吻她的发丝,哑声保证:"我不会了……"
他知道,用这样的方式逼她化解她强硬的态度,太卑鄙了。
可是,相信他,看她这样艰难抵触却还是被深深刺激的样子,他心里,会比她痛上一万倍。
可他却也是再也不忍心看,看她故意挺得那样笔直的背,扛着那样坚不可破的尊严,像刺猬一样狠狠地刺着别人,也刺着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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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当真正到了新太阳托幼园去注册,霍斯然才真正知道,跟她这样在一起,最被刺痛的人到底是谁。
因为,小涛涛的注册单中文名上,端端正正地写着三个字,"顾亦景"。
林亦彤。顾景笙。
霍斯然紧紧捏着那张单子,在长椅上僵硬地坐了很久。
林亦彤将小涛涛放进房间跟小朋友们交流感情,自己走出来,就看到霍斯然坐在卡通长椅上的身影,她恍惚了一下,仿佛是对刚刚他给她刺激的一场报复一样,让她微微有快感,嘴角勾起一抹笑,轻轻蹲下,看他:"你怎么了?"
"涛涛是他的小名,我只是一直都没告诉你他的真名叫什么而已至尊兵王。秦姐他们都是知道的。"
霍斯然整个眼圈都发青,手快把纸都捏碎,深眸扫过去一眼,看到她的手正体贴地放在他的腿上,这亲密的姿势和安慰的口吻,好久没有过了。
霍斯然自嘲地笑了笑,攥紧她柔软的小手,把注册单揉成了一团,哑声道:"没什么。你起的名字,好听。"
真的是报应,真的。
他当初对她百般怀疑,如今家里,就当真有了一个她和顾景笙的综合体,天天活生生地在他眼前又蹦又跳又闹。
他还不能拒绝。
她点点头,轻柔站起来对他说:"那走吧。"
霍斯然牵着她的手,觉得锥心刺骨。
小涛涛被她教育得很好,不骄纵不顽劣,听话又懂道理,很讨老师们喜欢,走的时候老师们看着这一对恩爱"夫妻"有这么乖巧可爱的儿子简直羡慕嫉妒恨,笑着跟他们挥手告别,路上她抱着孩子,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拿出来一看,三点已过,陌生的号码在闪烁。
她抿唇一笑,接起来:"喂?"
眼前晃入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脸色并不好看,眸光却极尽柔和地揽过她的臂膀,接过她怀里的孩子让她好好接电话,她柔美地朝他笑了一下,水眸里璀璨四溢。
"你好我是云裳,"对面女子的嗓音很温和沉静,却还是隐隐能听出一丝不耐,抬手看看表说,"菲菲出差去了没有时间过来见你,但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会要亲自跟她面谈,现在我已经过来了,请问你在哪儿?"
云裳口吻淡然而优雅,心里却觉得输气势,她准备了无数个开头来问候这个"残缺不全"却还玩命蹦跶的女人,却一个没用上,因为她居然迟到。
"你是云裳?"她面向车流,整个京都下午,阳光正浓。
"对,"云裳放下咖啡,浅笑淡如水,"林亦彤我们好久不见,四年了,你还好吗?"
她也轻轻笑起来,一如当年般灿若桃花,柔声说:"云裳,你扭过头来,看一看,看看我过得好不好……"
扭头?
云裳轻蹙起眉来,很不耐地放下手机,扭头从二楼窗口上看了楼下又看向马路对面,目光恍惚定格在那个柔美纤细的身影身上,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她正如幽魂一样甜美笑着直直看着她,云裳脸色"唰"得一下子白了,被那笑容弄得浑身发凉,可她却将电话收进了口袋,下一幕,却如尖刀,狠狠地刺进了她的心脏。
霍斯然绕过车子走向她,目光沉静而隐忍地跟她说话,她眸中闪过一丝愧疚,竟轻轻垂下小手握住了霍斯然的大掌,电话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
"你要计较的话,我让宝宝改姓,随你的姓氏,也挺好听的。好不好?"她巧笑嫣然。
霍斯然眼眶狠狠一红,脸色更沉,腕上一个用力将她拽入怀里紧紧地抱住她,哑声说:"随你开心,怎么开心怎么来,只是等你开心够了,记得回来……你答应过还会试着在一起的……你知道么?"她被他抱得有些痛,眼神里一片冰冷的空洞,她不挣扎,有她的原因。
云裳手里的电话,却"啪"得一声落在地上狠狠地摔了一下,这画面她都可以接受,她能够想象霍斯然见到林亦彤那种心情,可是宝宝是什么?跟谁的姓?她四年前的孩子明明刮掉了不是么?那现在车子里坐着的小孩是谁?他刚刚说,他要跟谁在一起?
他要跟她在一起,那自己呢?
云裳可悲地想,她这四年,算什么?
云裳,你扭过头来看一看,看看我过得好不好重生将门嫡女。
呵……
好。真好。云裳冷笑,林亦彤,这就是你的报复对不对?我看到了,我真的亲眼看到了!!!
她也真的做到了,让她被刺痛到想要发狂,让她心如刀割!!
"小姐请问您的咖啡要不要续杯……"
"你们别管我!!!"云裳激动地回眸大喊,"别管我,给我滚!!都给我滚远点!!"她把桌上的盘子器皿一下子扫得干干净净,摔碎的碎屑溅了一地,吓得服务生退后几步,捂着嘴赶紧跑走去喊经理了,徒剩这个女人,喘着粗气往后看,却发现那辆车早就没了踪影。画面上那"一家三口"的温馨刺眼的景象,早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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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他都握着她的手,不知有没有握够。
她想挣脱,他却不许。
"你这样单手开车容易出危险。"她脱口而出,提醒了他一句,连自己都怔住了。
她依旧记得几年前的那次酒会上,陆青家老爷子生日,她陪顾景笙一起去的,谁知道霍斯然会半夜杀出来带她走。他当时满身酒味明显喝得有点多,死死抱着她在座位上,单手开回公寓。她清楚记得自己想学开车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觉得这个男人虽然无所不能但有时候不够理性,不完全成熟,他的冲劲和无所畏惧让他在战场上叱咤风云战无不胜,但他却缺一个自己的掌舵人,替他控制力度与方向。
多可笑,她那时那么渺小,竟存了个那么大的愿望,当他的掌舵人。
因为有孩子在,霍斯然才轻轻松开了她的手。
"你当年跟顾景笙,是怎么开始谈恋爱的?"他突然问道。
她一愣。
那么久远的事,久远到甚至超越了他们三个之间的爱恨纠缠,突然提起,她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你问这个做什么?"
霍斯然顿了顿,哑声道:"想学一学,看他到底是怎么对待你,怎么追求你,才会让你那时候性格那么闭塞内敛,都会选择接受他。哪怕在爱情有岔路口的时候也选择他。他是怎么做到的,我真的想学一学。"
否则何以在他死去那么多年以后,她还记得他,她还在用活人为他留念。那样念念不忘。
此刻,他再没有任何怀疑嫉妒和嘲讽的心理,他有的只有渴望,因为是他自己亲自见证的,在顾景笙死之前对他说的那些话,他终身不忘。
她冷笑:"你要学表面还是学内心?"
"论表面,景笙并没有多浪漫但是从来不跟我吵架争执,会一直让着我听我的,起码尊重我的意见;论内心,别的我无法确定,但能确定他不会为了任何人任何事对我有半点伤害,霍斯然,你要学哪一个?"
你确定你学,就能够学得会??
霍斯然心下憋闷,嘴角却单单浮起一抹苍白的笑,她开始跟他就事论事地理论和争执了……好事。
霍斯然,这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