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狗少在邯郸
“弟兄们,我们又要回西北剿贼去了!”离开了京城,回到了军队之中,垂头丧气又心事重重了许久的张大少爷忽然象获得了新生一般,意气风发又神采飞扬的冲着列队准备出发的近千屠奴军训话道:“和前几次不同,这次我们不再走地广人稀的宣大官道了,而是从大明的中原腹地行军,从京畿下河南,再从河南转道去陕西剿匪!走的都是人烟稠密,热闹繁华的道路!”
“本来这话,我不应该罗嗦的。”张大少爷接着叫道:“以前你们也做得很好,虽然比不上岳家军的冻死不拆房,饿死不抢粮,但也做到了不抢掠,不扰民。但这一次,是我们屠奴将士第一次在中原行军,所以我必须强调一遍屠奴军的军民纪律,都给老子说说,屠奴军军民纪律中,有那三当斩?”
“回大人,屠奴军扰民三当斩!”近千名屠奴军将士整齐答道:“戮杀良民者一当斩!奸淫民女者二当斩!抢掠民财者三当斩!”
“很好,都把这三条记好了,每天吃饭睡觉前都背上一遍,免得忘了。”张大少爷满意点头,手举马鞭虚劈一下,喝道:“全军开拔!”说罢,张大少爷当先夹马前进,押着粮草辎重车辆的屠奴军将士紧随而行,浩浩荡荡下南行去,迂回挺进剿匪最前线。
正月的黄河以北仍然是一片雪白,朔风扑面入刀,雪花如团似束,狂翔飞舞,冻得俊脸通红的张大少爷却兴致益发勃勃,不由心痒难熬的卖弄起来,高声吟道:“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馀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好!好一个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张大少爷刚刚卖弄完,身边已然响起一阵掌声与喝彩声,很少听到张大少爷吟诗做词的张大少爷两大帮凶史可法和宋献策一起鼓掌,高声赞扬张大少爷剽窃而来的这首霸气十足的诗词。史可法还由衷的钦佩说道:“探花郎始终就是探花郎,如此诗词,学生这一辈子,休想做出。”宋献策则奇怪的问道:“东家,平时很少听你做什么诗啊?就算遇上什么诗词文会,你也是能躲就躲,学生还以为你是拙于此道,现在看来,你这诗词之才,并逊色用兵之能半分啊?”
“当然是看兴致了,我确实不喜欢这些舞文弄墨的事,只是兴致来了才偶尔做上一首。”张大少爷毫不脸红的吹嘘。宋献策信以为真,史可法则又疑惑问道:“那学生就更奇怪了,前几日部堂你在京城与家人难得团聚的时候,还新纳了一房美妾,成天里都是心事重重,愁眉不展,怎么刚出了京城,部堂你就这么意气风发又这么兴高采烈了?”
“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张大少爷本想卖一个关子,可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前几天在京城的时候,我就象离了水的鱼一样,就连呼吸都非常困难,所以心情就一直不好了。但现在出了京城,又回到了军队中,我又象如鱼得水一样,呼吸也轻松了,心情当然就好了。”
“哦,原来是这样。”纯洁老实的史可法似懂非懂,点了点头便不再追问。刚刚从察汉浩特回来的宋献策则眼睛一亮,忙把张石头拉到一边,低声问道:“石头,东家这次回京城到底是怎么了?把你知道的全告诉我,说不定我能给东家分分忧,操操心。”张石头不疑有他,便与宋献策并骑而行,一边行军一边原原本本的叙说起来…………
军情紧急,张大少爷的行军速度非常之快,才用了两天时间就抵达了保定城,保定巡抚解经传率地方官员迎于道旁,力邀张大少爷入城下榻,张大少爷再三谢过,仅是询问了保定存粮数目后,要求解经传为屠奴军提供半月粮草,解经传依令而行,史可法宋献策等人则大惑不解,一起问道:“张部堂,我们的军队本来就还有半月粮草,朝廷又有旨意,让你可以沿途的任何一座州府补充粮草,事后朝廷直接下帐或者调拨漕粮补充,你怎么才刚走到保定就要补充粮草?路上搬运不麻烦啊?”
“这个道理我当然懂,但我也得给河南的老百姓考虑考虑。”张大少爷摇头,解释道:“这些年来,其实河南的灾情并不比陕西轻上多少,只是距离江南比较近,粮食运输方便,赈济的花消也比较小,再加上父亲掌权后一直在给河南免税,所以河南的灾民才一直没有闹起来。但河南州府县城的官仓里面,肯定也大部分都是空空如野了,我们到了河南向地方官伸手要粮,地方官拿不出来,就只能向百姓伸手,这么一来,不仅加重了百姓的负担,也给我们自己制造了骂名,所以我们能在相对比较宽松的保定多拿点就多拿点,多多少少能给河南的百姓减轻一点负担。”
“张部堂果然是深谋远虑,爱民如子,学生佩服之至。”史可法恍然大悟,忙向张大少爷一鞠到地。宋献策则眨巴眨巴绿豆眼,向张大少爷笑道:“东家,你如果真想给河南的百姓减轻一点负担,学生倒是知道一头大肥羊,东家如果能从他身上割下一块肉来,倒是可以不用从河南百姓身上拿一颗军粮,还可以给我们的平乱军费提供一点补贴。”
“大肥羊?”张大少爷先是一楞,然后眼睛一亮,脱口说道:“宋师爷指的,莫非是就藩洛阳的福王朱常洵?”
“东家高明!”宋献策大乐鼓掌,奸笑道:“万历四十二年福王朱常洵就藩洛阳时,先皇赐给他良田两万倾,盐引千引,金银财宝无数,这位福王爷,也从此富甲天下。而天启七年陕西贼乱扩大蔓延之时,朝廷曾经下旨让各地藩王捐钱捐粮,助国平叛,二十几位藩王或多或少都捐了一点——虽然都不多,惟独这位最有钱的福王爷是铁弓鸡一毛不拔,东家你如果能从他身上拔下几根毛来,倒是可以给前线那些缺粮少饷的将士大大出一口恶气。”
张大少爷不答,嘴角却情不自禁的露出奸笑。史可法则担心的说道:“宋师爷,你这玩笑开大了吧?福王爷可是当今皇上的亲叔叔,你让张部堂从他身上拔毛,万一福王爷闹到朝廷上去,皇上责问下来,张部堂如何担当?”
“宪之你就别说傻话了,东家真要能从福王身上切下一块肉来,皇上和九千岁不但不会真的生气,肯定还会偷偷高兴。”宋献策笑容更为奸诈,“宪之你就是太单纯了,根本就不知道宫廷里那些事情——当今皇上的亲生父亲光宗先皇当太子的时候,无数次都差点被废,换成咱们的福王爷当太子,光宗先皇和当今万岁,也无时无刻不生活在福王爷的阴影之下,说当今万岁不把他这位亲叔叔恨到骨子里,那是彻头彻尾的骗骗老百姓!东家要真能从福王爷身上切下一块肥肉来,当今万岁就算在旨意里骂骂东家,背后里也会夸东家干得好,干得漂亮!”
“还有这事?张部堂,这是真的吗?”史可法目瞪口呆的向张大少爷问道。张大少爷展颜,露齿笑道:“当然是真的,宋师爷没骗你,而且宋师爷也说得很对,我这次赶赴西北剿匪,途经洛阳,不从福王爷身上切下一块肉来,还真是上对不起光宗先皇和当今万岁,下对不起河南的老百姓和前线的大明将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