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我的记忆,我和郭振第一次见面应该是在一家商场的时尚家电柜台,我们同时对着一台16:9的电视叹气,当是我叹气是因为那台电视我买不起,又想用16:9,郭振叹气是因为那台16:9sony牌子的电视根本不是sony的产品,是国产管组装。后来第二次在一个游戏房再见面的时候,我们是那个游戏房唯一玩slg游戏的人。后来很久之后我才知道,郭振以前算是半个混帮派的,相比之下我才是小屁孩。
我原打算再过一段时间找机会结识郭振,今天碰巧到了西庙口,就打算四处转转,没想到还没摆脱眼前这两个小姑娘就碰到郭振了。按照年纪推算,郭振大我三岁,现在该是中学生。
摸摸自己钱包,如果他要钱给他就是,眼下的责任是保护两个姑娘。
转身过来,果然看见郭振笑呵呵看着我,我知道,这种“和善”的笑容不是什么好东西。曾经有一个武馆教练因为这种“和善”的笑被打进医院,也曾经有来北关市挑战的所谓其他城市的高手被这种笑容送到担架上悻悻回去了。对付郭振,我一点也不敢大意,毕竟现在我们还不是朋友。
我也学足他的笑呵呵模样,伸手:“周行文,您是……?”
郭振握上我的手:“郭振,在这一片玩的。”
我们两人在手上都暗暗使了一点劲,郭振没想到我看起来小小年纪,手劲竟然不小,脸上一片讶然之色。
他哪里知道,为了应付这种情况,我就差去健身中心参加高强度训练了。
“力气不小,”郭振把手收回来,问我,“要不要去打两盘台球?”
“好啊。”我无所谓,回头看两个女生,“你们要不要跟我去?”
张欣没说话,许佳佳说:“当然要去,没想到你还会打台球。”
我没理他,跟在郭振后面朝小巷里钻。92年正是台球流行的年代,这时的年轻人都以会打台球为荣,有些人甚至在街头摆起一个台球案就开始打。从1991年到1992年北关市台球厅呈几何数上升,到95年达到饱和开始逐渐衰败。那之后就是保龄球的天下了。
郭振带我到了一套很大的房子,这里看来是多种经营,前面是台球厅,中间是录像厅,后面大概是游戏厅。92年电子博彩业还不发达,也没什么人敢投资,但我确信,这里一定有扑克机和麻将机。
我们走到一个台球案前,大理石台球案现在还很罕见,我有点吃惊,西庙口这边竟然有这等好地方。郭振和一个正在打单人的人说了句什么,那人开始收球摆球,郭振带我去看球杆,让我随便选。
我先让许佳佳和张欣在一边坐下,随便挑了根球杆,打上滑石粉,朝郭振伸手:“你先来我先来?”
郭振也做了个谦让的姿势:“你来吧,你是客。”
“司诺克?”
“司诺克。”
“几盘?”
“三局两胜。”
我不再客气,伸手过去开球。
我现在的身高不太适合打台球,如果身体发育到14岁左右的话大概是最佳状态。现在我要借助很多工具,譬如搬一个凳子跪在上面调整高度之类,打起来颇费事,尽管这样,我还是按红—彩—红彩的顺序一杆挑了第一盘。
我打到第四球,周围已经开始围人了,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等我把最后一个黑球打进球袋,不知道哪个不知死的叫了声好,整个台球室内的人都开始鼓掌。现在能在台球上做到一杆挑的人确实不多,在大多数人看来,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职业水准了。
我坐在掌声中对郭振说:“第二盘你先开球吧。”
郭振无所谓地耸耸肩,拿着球杆去了。
坐到两位女生身边,许佳佳对我表现很惊讶:“你打的这么好?”
“一般,玩过几次。”
“去,虚伪……”许佳佳撇嘴,“我看电视里打的都没有你好。”
“超常发挥。”我用烂到渣的理由解释,“他也很厉害。”
第二盘开盘很精彩,郭振打落了一多半彩球,因为没计算好白球回旋轨迹,还是给了我机会。
我很轻松地赢了第二盘,比赛算是结束了。
郭振没有不服气,我清楚他的性格,别人有优点他一定会虚心学习,这也是他越来越厉害的原因。我对郭振说:“我晚上还要送同学回家,改天再玩吧。”
郭振点点头:“行,你很厉害。”
我说:“打台球是玩,争来争去没意思,争的东西应该在别处,玩的时候要轻轻松松,你玩的自然就好了。”
看他若有所思点点头,我也不再说什么,带着许佳佳和张欣离开了台球厅。
“你们还要去买东西吗?”我问许佳佳。
“不去了,你送我们回家吧。”
“好。”
我打车把两个女生送回家,让司机调头去张小桐家。
张小桐在家还是看书,我觉得她已经被我传染的越来越喜欢看书了。瞧了一下书名,好像是d-h-劳伦斯的《儿子与情人》。劳伦斯最初在中国风行当然是因为《查泰莱夫人的情人》这种好东西,尽管其中有很多励志内容,不过大家记住的肯定不是这些。
“大白天就在家看色情小说?”我到冰箱里拿了桶饮料,大咧咧坐沙发上,“怎么不出去走走?”
张小桐把书签插好,放下书:“不是在等你么?你放学怎么这么晚?”
我含着饮料不清不楚地说:“今天跟人打了两盘台球,对了,今天星期几?”
“星期六。”
“明天咱们过去三好一趟吧,”我说,“刘明耀那里得抓紧时间了。”
“好,那我再给你家打个电话。”张小桐一听说又有事做,立刻精神了,“晚上你要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我做了个漫画里的夸张姿势:“吓?你会做菜?会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