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开会之后,其实想的最多的人可能不是与会的几个太阳集团的高层,而是我。
一直以来都是亲力亲为,这几年折腾坏了,回家装好孩子出门争分夺毛分分钱计较,前前后后大大小小,便觉得这种日子尽管很爽也不是人过的。现在终于把各种责任放出去,倚靠他们各自的聪明才智把94年前打好的基础发扬光大。目前为止我所能做的大概也就这种程度,还是超过自己预想太多的成绩。
那天跟刘明耀他们吃饭让我想起很多以前往事,现在记忆力超乎寻常的好,想起以前那些细节也非常清晰。我人生当中最少有接近10年是没和父母在一起生活的,这对一个到2003年才20周岁的人来说是一种近乎于痛苦的回忆。
吃饭时大家情绪都很好,然而越热闹越落寞,我中途离开过一次,一个人站在洗手间里对着镜子发了半天呆,就差没哭鼻子了。有些事谁也不能跟说,只能自己默默忍受。
长叹一声,98年之后学得日日笑脸迎人,笑得肌肉僵硬,因为知道哭也没人看,更解决不了问题,现在怕是连哭都不会了吧?
张小桐毕竟异常敏感,站在男厕所门外敲门:“行文?你没事吧?”
我用凉水冲了把脸,笑着走出去:“没事,刚才不小心喝了点啤酒,脸有点热。”
张小桐了解我就似我了解她一般,紧紧盯着我:“真的?”
我有点泄气,挥挥手:“回去再说,别在这里败了大家的兴。”
张小桐点头,跟我一起回去继续陪大家说说笑笑。
我很感动,这种无声的支持并非在每个想要的时刻都能得到,得之我幸。
大家把酒言欢,我和张小桐各有心思地陪着笑到散场,已经下午三点多了。
酒店外的阳光有点暖洋洋的,我目送几个人的车离开,站在阳光下眯着眼睛看了很久路边的枯树。想到张小桐可能会觉得冷,我回头问她:“小桐,你有没有觉得累了”
张小桐摇头:“大多数时候都是你在做事,我怎么可能累?”
我叹气:“我有点累,或者说,有点空虚。”
张小桐慢慢走到我身后,双手搭上我的肩膀:“想要就要,想放就放,一切看你自己。”
我低头在她的小手上轻轻啄了一下:“知易行难。”
张小桐轻声说:“其实没所谓,不要心事太重了。”
我点点头,刚才发呆的那一会心中已有计较,只是看自己能不能做好吧。我对张小桐说:“给我一段时间,让我缓一缓。”
张小桐问:“怎么缓?”
我说:“给我一年时间,这一年我将逐渐渐少对太阳集团指导,当然,在这之前我会把一年内应该按部就班该做的事都写出来,只要我们不断充实团队,丰满现在的集团结构,让中层经理们互相制约,高层几个经理放在不同领域,基本上不会有大的纰漏。”
“恶性竞争方面暂时不用考虑,现在市场几乎是我们一家独大,目前我们涉及的行业里基本没有什么可以立刻跟我们抗衡的,外企想进来参与竞争也要再等最少一年,这一年时间足够我们抓牢市场。”
“未来一年时间里,我们首要的就是把之前搞的这些做大做好,这几个行业目前还是暴利,想做好也容易。在这个基础上,整合一个公关团队出来,让他们辅助目前的高层经理们开始在所有有生意的城市拉关系,赞助该给就给,政府有事该帮忙就帮忙,把关系和形象搞出来。”
“本来今年打算亲自去搞边贸,现在想想,有点太急进了,这是个容易犯原则性错误财路,再等等吧。目前我们的投资重点再来规划一次,今年对it加工业的投入可以增加,内存加工还是赚大钱的活。四川有无数便宜的废旧兵工厂能收购,可以带人去考察,要不干脆7月过后你自己去,也就当给自己放假了。股票卡也可以做一做,今年内应该能行了。”
“开学前找一个操盘工作室,最好期货股票两通的,或者找两批人整合。最近两年股票和期货应该是完全的白给钱,只要你有资金就不可能赔。过几年就不好说了,说不定中国股市会成为世界上最危险的投资场所。我们给最高的佣金,不怕没人来。”
按说94年初应该已经有各种独立的操盘工作室了,只是这个时代我确实年级尚小,并不知水平如何。不过看后来的报告书说工作室交易所数量都呈几何形上升,估计还是做得不错。而且工作室的收益模式是发展必然趋势,能在94年开工作室的也都是些有眼光的强人。我一口气说这么多,只是希望给张小桐信心。钱,我们还是要赚的,这和我个人希望休息的愿望不冲突。
更重要的是,我知道有一种东西叫蝴蝶效应,这个世界上受我控制的事已经开始渐少,无数本来可以掌握的机遇因为我的出现变成了未知数。大方向上我可以预知台湾地震331地震或者亚洲金融危机等问题,具体到我现在所涉及的这些行业上就不行。我现在知道的只是“大势”,而不是“细节”了。
张小桐被我说傻了:“你这叫缓一缓?”
我点点头:“如果给我自己亲历亲为,我可能会做更多。”
“你想做什么?”
“休息。”我说,“每天该吃就吃该玩就玩,上学放学跟你说笑扯淡看书打游戏随便什么都好。我要有童年啊姐姐,你明白吗?你也应该有的。”
张小桐婉然一笑:“我当然明白,所以我陪你咯。”
被小美女这么一笑,我心情也好了点:“今天情绪太糟糕了,真丢人。小桐,我们争取在寒假结束前把这些事都弄妥吧,计划不要一次外放太多,一点点按照时间顺序给出去。我保证下面这些认对我们服气,而且会怕我们。”
“怕?”张小桐有点不解。
我心情慢慢恢复,表情又变成平时的嬉皮笑脸:“古代人最怕的就是预言师,因为他们能知过去未来。只要你一直正确,他们就会怕,因为他们不管独立也好,有异心也好,都摆脱不了你没有失败的阴影。”
张小桐捏了我一把:“从小到大你总是这么阴险。”
我笑了:“防人之心不可无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