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让刘明耀去找王金凯家麻烦之后,我又闲起来。
主要是手上能人渐多,我反倒显得没什么用,终日无所事事,这样到了12月初,第二场大雪降下,我听说小姨和小姨父提前回来。我觉得该是摊牌的时候了。
张小桐也同意我的想法,主要是我觉得现在还这样把事藏着掖着有点束缚,而且——我觉得,我给父母的时间,张小桐给父母的时间,都已经很足够了。到目前这个程度,我相信他们已经能接受各种事实,也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中国近20年来,从计划经济过走向市场经济的一路上,大环境带给了太多人迷茫和无助,包括我这一代在内的几代人都有着面对巨大变迁的不知所措。我相信这种情况不仅出现在年轻人身上,长辈们也好不到哪去。
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父母已经慢慢习惯了以更平和的心态去看待问题,包括我的前途,他们的钱途。这正是我欣喜的地方,虽然我的心境大不如前,但这许多年来想起家庭也曾经给我带来过欢乐,他们也承担过责任,我还是希望家庭里的每个人都能充满希望地生活。不管大家的决定如何,希望是一定要有的。
张小桐电话回去,向父母说有事要回去一趟,小姨虽然有些惊讶,也觉得无所谓。在她眼里,女儿早已经长大了,自从张小桐一个人独立,赚钱学习两不误开始,她已经习惯了女儿自己的事自己拿主意。
我也给家里挂了电话,父母虽然平时不太过问我的学习成绩,对我这几年的一些变化也有个大概了解,听我说有事要说的时候,两位领导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把时间错开,等我回来。
我和张小桐在鲁薇陪伴下回到北关,到了年底,这里的街头巷尾又热闹一点。满大街有人卖鞭炮,我记得国家已经明令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了,不过稍微动脑子想一想,又想起12月28日正是西昌卫星发射中心二次发射长二捆帮火箭,看来爱国的人还是比较多的,大家都在等待提前庆祝了。
我想起第一次发射因为实况转播占用全国孩子们看动画片的黄金时段而失败的往事,禁不住微笑。
这些童年的回忆啊,现在看起来依然这么清晰。
回到家,张小桐早就订下酒店让我们两家长辈在那里等着。我依然穿了一套可笑的校服,还对高大帅气的服务员笑了一下。
嘿,这次你不能拦我了吧?
入得包房,我看见小姨家正和我父母闲聊,四人见我们进来,停止了交谈。不过目光都集中在鲁薇身上。
鲁薇伤的不重,已经拆了纱布,脸上的淤痕也淡到看不见,经过一番精心打扮,显得神采奕奕。我们的鲁姐姐打扮起来绝对是个不输给她妹妹的美女,当然大家注视她不是因为她是美女,而是此人在电视上露面次数实在是多。我父母现在该行炒股,也算从商,小姨夫妻常年做生意,都是看经济新闻多过电视剧的人。自然知道这位千娇百媚的大美女是什么人,这是太阳集团的领导者之一,鲁薇鲁小姐。
我看几人的眼神有点呆滞,朝服务员挥挥手,示意她可以离开。服务员不知道该不该听一个十几岁孩子的话,愣了一下,直到张小桐再次向她表示可以出去了才离开。
鲁薇先是很客气地见过我的父母和张小桐的父母,然后才落座。我坐在她和张小桐中间,坦然面对四双疑惑的眼睛。
张小桐笑眯眯地不说话,鲁薇看了看我,我托起下巴装深沉:“今儿是三堂会审吧?我和小桐姐打算向你们招点实情。”
我这句话说得很不厚道,小姨父脸色乖乖的,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我能明白,哎,男人嘛,能想到的事儿就那么多……所有父亲都对自己宝贝女人被人拐走有无比的愤怒,这能理解,不过他想的也忒严重了点。
张小桐瞪了我一眼,我把托着下巴的手改成掩嘴笑了:“嘿嘿……小桐姐说还是鲁姐说?我嘴笨,就不丢人了。”
鲁薇笑着打了我一下:“你就不能正经点?我来说。”
说着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递给眼前的四位长辈。我爸和小姨父两人一起手忙脚乱地接过文件,从文件夹里掉出两个存折,一个写的是我的名字,一个写的张小桐的名字。
鲁薇朝他们做了个手势:“两位先听我说完再看吧,我只是想以太阳集团打工者的身份来告诉两位,周行文先生和张小桐小姐才是太阳集团的合法拥有者,在这之前尽管有很多麻烦和周折,但经过最近一年来的整合,现在整个太阳集团都是他们两位的合法产业。当然,周行文先生可能占的比重稍大一些,这也是张小桐小姐的意思,她认为周行文先生比较有开拓精神。”
这几个先生小姐用得极别扭,
我把掩着嘴的手放下来,摊开:“要说的也就是这个事,我们上学上的无聊,干了个公司,当初怕你们反对不太敢跟你们说。后来做大了,想想还是说吧,就这么简单。”
鲁薇看了我一眼,对两家长辈笑道:“他们怕你们不信,就把我拉来陪同咯。”
那边我妈和小姨已经惊呆了,而我爸和小姨父两人听我说完也忘记打开文件和存折,动作定格在那。
我给了四个人很长时间缓过这股惊异,足有半分多钟吧,时间哗哗往前走,我们的双亲们似乎都不在乎宝贵的时间怎样溜走了。隔了半晌,我干咳一声,这stop状态的老爸和小姨父才回过神来。
“大概就是这样。”张小桐说,“我和行文现在把事实告诉你们,希望你们不要生气。”
小姨最先反应过来:“整个太阳集团都是你们的?”
我微笑:“是啊,连上市都没有,真的都是我们的。”
我爸一脸不相信:“你们别瞎说,太阳集团刚成立的时候你才多大?”
我指了指存折:“密码是我和小桐姐的生日,小桐姐只是个做杂志的,你不会认为她有这么多钱吧?”
我知道,老一辈的现在还不是很认银行卡,所以办的是两张存折,每一张上有人民币1000万。
1995年,1000万对于普通的工薪层来说是一个永远遥不可及的梦,对很多第一第二代经商人来说却已经不是什么大数字。小姨家现在也有几十万的存款,加上张小桐时不时给家里的钱,快近百万了。我父母手上钱不多,但好歹从称呼上来讲也是搞股票的,十万八万总有。所以大家看见这笔钱的时候,从心理上已经接受了我和张小桐的说法,倒没有出现有人晕倒的可笑场面。
小姨父吞了口口水,沙哑着嗓子问:“太阳集团到底有多少钱?”
鲁薇微笑道:“现在还不好说,有很多长期投资要两年后才能确认具体的收益。目前来看……”
我在底下轻轻敲了鲁薇一下,鲁薇飞快地改口道:“目前来看倒真没有多少钱,两亿多人民币吧,大部分资金都在维持目前下属几个企业的运作和发展。”
如果说刚才的2000万没有引起波澜的话,现在这个两亿就有点海啸的意思了。我暗中从口袋里掏出风油精,打算看哪个有撑不住的就去擦点。
所幸还好,两家的长辈们都很坚强,坚强地挺过来了。暴风雨中的几艘小船飘摇了一番之后静止下来,我们看着他们,没有说话。
等他们呼吸正常了,我站起来给长辈们倒茶:“就怕你们这种反应,所以一直不敢说,现在有点小成就,也不能瞒着你们了。从小你们就告诉我们,努力学习,将来在事业上有所成就。我觉得吧……我们挺有活力的,这个事儿就提前了。”
我妈看着我,一脸欣慰:“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觉得长辈欣慰的表情有时候看起来还是很让人开心的,虽然大多数时候为了这种欣慰得抛弃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