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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 死亡与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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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帝尚未完全理清头绪,双足已稳稳踏落在堕落城东门外海滩。片刻后,他那拖长的身影覆盖着一串深达寸许的脚印,一颗心躁动而又沉重。

他自然觉得如此入城绝非好事,无论会否被人看穿他早已不是那个二公子,兰傲怕都不会轻易放他离开。一旦他们的秘密泄漏出去,便可能遭遇正邪双方的全面打击,立足未稳,人手毕竟不足的他们必将全军覆没。

怎可能猜不到他去过他们的大本营?怎可能猜不到他收获的信息呢?

但他此刻心情却又躁动的不能平静,早先的那番装模作样融入前世性情,如同勾起他内心那潜藏的yu望之火般,仿佛他当真是那个无所畏惧,目空一切的二公子。

仿佛他真能这么走进去,问道想知道的一切,再无人可阻的安然离开。

带着这两种矛盾的情绪,他终于还是踏进堕落城里,步子缓慢的在街道上漫步走动着。

果不其然,不过半刻钟功夫,远远便有一队堕落城主的巡守急急而来,在他面前成两列排开,带队那人走近见礼着道:

“城主有请!”

细雨霏霏的街道上再没有旁的行人,大半日前尚在经营的部分商铺如今都已关门上锁。兰帝随着一行人穿过雨幕,行足半个时辰,终于到达三人高黑色城主府邸大门。

不待守门的人通报,他已跨步行出,双掌狠狠将厚实沉重的金属门推将开来。内心那丝源自理智而生的不安和退怯之意虽着动作的宣泄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领路的巡守见之露出些许诧异,哪里见过这种‘尊贵’的客人,心里反道他莫非有‘开门’怪癖,却也不多言率先进门朝正厅方向行去。

踏上台阶,早已见着蓄意未以护体真气隔离细雨的狼狈兰帝而备好擦拭巾布的侍女及时凑近,同时便有人朝里通报着打开厅门。

身后隔着两栋建筑的府邸大门此时传来沉重而清晰的关闭声。

本以为开门便能见着那前世的亲生大哥,不料里头竟只坐着个肤色暗灰的女人,从那通报之人嘴里称谓中才得知她竟是这里的城主后,踏入大厅的他身后厅门,随即关闭。

此刻已完全融入扮演角色的兰帝不待她开口,脸色就那么一沉,冷喝道“大哥便让你来见我么?”

那女城主闻言同时默然起身,退站到座椅一侧,抬手启动个机关后,大厅尽头的墙壁便缓缓沉入地下,露出后头的空间来。

“道主久候多时,二公子请。”

说罢,她便自维持着请势,低垂着头脸,再没有多说半个字的打算。兰帝也不再理她,自顾走了进去后,背后沉没的墙壁又缓缓升起。

走道里有两侧墙壁上的能量焰火照耀,光线倒也不减多少。

行过一条长达百丈的纯粹同道后,再顺着台阶走了九十九级,才终于穿过珠帘,见着那房厅里坐着的一男两女三个人。

居中的男人有着张英俊的脸,威势逼人的眸子,一身超凡脱俗散发蓝白柔光的衣冠装束,衬托的他仿佛似个天上仙境中的帝皇一般。

简直就让兰帝忍不住觉得,若将他放进天玄大帝殿,再合适不过。

兰帝仍旧装模作样不带任何感情的恭敬见礼,暗自大着胆子的识别那两个女人身份。那右首的红色一群女人气质显比左首那个沉稳得多,看他的目光中也多了一份故亲相见的温和。

左首那个着身金装的女子,却就差得远了。坐姿轻佻且不说,单是见到他进来时匆匆将盛装酒液的杯子放落台上的动作就失却太多稳重,看他的眼神全是好奇。

这般简单推想之下,却竟没有认错。

那兰傲神色不动的看着听着他的见礼,直到身旁两个妻妾都自回应过了,才自缓缓开口道“二弟,这条长廊和阶梯如何?原本在这里讲究不来这些,但知道你要来,就专门耗费百余真气丹以仙法临时建造出来了。”

兰帝实在不明白他怎会见面就问个如此古怪的问题,心里方才来时就只觉得他太过摆架子,在这种地方建造条这样的通道和阶梯,明明片刻就能到达的这里,因此一来硬生生多余耗去旁人时间。

予人见之不易的感受。但听他这么说起,显是别有含义,专程为他而筑,心念急转,开口答道:

“大哥庙堂之高,已是身不由己。看来我是不该来的。”

才自答罢,就见兰傲右侧那当是正牌大嫂的女人神色蓦的微变,就已心知不好。

却见兰傲神色仍旧不变,接话道“父主当年曾道‘我们兄弟所走之路虽似不同,却又并无不同。道路如长廊阶梯,步步稳妥方能行上高处。’小时我甚贪恋美女,正值那般年纪时,就曾在家中大殿的龙梯上因偷窥美侍乍泄春guang而险些失足摔将下去过。”

他自这么不着边际的扯着这些,末了,又缓缓摇头道“二弟一定已忘记父主当年对我们兄弟说出这话后又说过些什么吧!”

兰帝才要开口诈作日久忘却,兰傲已自接着道“二弟当然不会记得。只因二弟早已忘记前世。父主后来告诫我们兄弟道‘情之近,在于信;情之远,在于疑。’自那之后,二弟每逢来见我,无论任何理由都不能让你稍等片刻,便是底下的人以天大事情为理由,也不过是挨二弟一阵掌嘴。

而我,却总不减恶作剧之心,总喜欢看手下人多受这些无端体痛,总喜欢感受二弟排除那诸多可能生出积累的猜疑,如此总让我日渐多疑的心得有依凭。似这种多余的道路,二弟当然会拆了它,岂容这等障碍横于其中枉增疑虑?”

兰帝内心那最后试图蒙混过关的希望,就此被打的烟消云散。在诧异他着让人没有空袭可钻的高明试探同时,又隐隐的对那已遗忘的前世父亲兰长风生出莫名敬佩感受。

世人间的感情生疏,与其说是被诸多事情影响改变,与其说是被时间冲淡。不如说是因这些而生疑,而不能再那般信任对方,但这本身似有因旁人总怀着欺骗而起。

若信任永在,若疑惑永不存,任何感情又岂有淡却改变的可能?亲情如此让人信封,只因人人都知道且相信,绝大多数的父母永远都不会害你。

既然已经被试穿,再硬装也是多余,兰帝也就坦然了,干脆就不待招呼的坐下,平静的开口问道“不错,我根本就不是你前世的那个弟弟。打算如何发落我?这里想来该埋伏不少人手吧。”

兰傲沉默不语的端起酒杯,自顾饮着。一旁那红衣女人神色黯然的叹气道“父主生前总在教导你修行时道人生往往如梦。过去我尚不懂,如今却明白了,一个人一旦失却记忆,变化竟可这么大。连如此不可能的想法和话都生的出来。我十四岁便嫁入兰家,也算的是你看你长大,真难以接受……”

兰帝听她说得真切,哪怕丝毫不记得她,心里竟也有些被触动,仿佛无意伤着极不该伤的人心一般,生出悔意。

兰傲此时才缓缓开口道“二弟,留下三年吧。我自会替你恢复遗忘的前世记忆。”

兰帝才方生出的些许悔意,顿时没了。不屑道“说到底,还是要将我囚禁,这恐怕得看你布了多少厉害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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