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的依赖眷恋,在这一刻,全部变成了仇恨,望着她洒然离去的身影,他竟然连心痛的感觉也没有了,剩下的,唯有一片荒寒与麻木。
圣梵天见如此好的机会,竟然就这么浪费了,不免愠恼,可现在这个情况,他也是好毫无办法的。
书幽原是做好了要带两个人离开的准备,万事周全不说,至少准备充分,现在却只需独自离开,那就更没有什么事可以阻挡得了她。圣梵天嘴上说要玉石俱焚,但他根本就不敢这么去做,生怕一失足成千古恨,唯有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少昊说的声东击西,倒也不是臆想,对她无比了解的他,早就猜到她不会束手就擒,也知道她此次前来,并为寻死,而是救人,可惜,自己让她失望了,最终为了自己的私欲,让她连最亲的人都一并失去。
他已经不奢求她的原谅,只希望她能好好的活下去。
书幽临走前留下的那句话未免让人心惊,圣梵天自是不会小觑,神界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要想取胜是绝对不可能了,但他也不甘就这样败在书幽手中,再者,虽然他失去了一个筹码,但手里,却还捏着另一张王牌。
知父莫若子,少昊与圣梵天之间虽不够亲厚,却反常地比他任何一个儿子都要了解他,事实上,在某种程度上,少昊与他极为相似。他今天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为了断绝书幽对自己的感情。
所谓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那一日,他在得到了书幽的允许后,前来神界劝说圣梵天,可万万没想到,圣梵天不但不听他分毫劝告,甚至将他残忍钉在五雷柱上,命四大天君联手,以禁法从他脑中挖出记忆,当得知他与书幽的那一段纠葛后,圣梵天脸上得意猖狂的笑,他至今都忘不了,那一刻,他胸口燃烧的怒火,几乎灭顶,他发誓,若有一****足够强大,第一个杀的,便是圣梵天。
“哼,你这小子,倒是心狠,为了那个魔主,你竟然能做到这个份上。”无人注意的角落,钩莲星君看着怅然若失的少昊,冷声讽刺。
在听到钩莲星君的声音后,少昊脸上的脆弱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寒意:“你我之间只是交易的关系,其他事情,你最好不要插足。”
“你的事,我才懒得多管。”被驳了面子的钩莲星君很不高兴,沉着脸道:“我今天可是帮了你一个大忙,你就算不说声谢,也至少对我尊敬些,毕竟我是你的叔父。”
冰冷不屑的眼神递过去:“叔父?我那位高高在上的父亲,承认你是他亲兄弟了吗?”
钩莲星君字再一次被驳了面子,恨得牙痒痒,这是他最不愿提起也是最不愿面对的,就因为自己不是天尊娘娘亲生,就被这般贬低侮辱!“你也别说我,你自己还不是一样?”都是不被看重的存在,被忽略的存在。
少昊漠然道:“我从来就没有当自己是天尊之子。”
钩莲星君被他的回答噎了噎,这小子真是讨厌,明明一样的命运,一样的地位,他偏偏过得潇洒自得,反而显得自己很可怜似的。
也罢,跟一个连野心都没有的家伙争辩什么!脸色渐渐缓和下来,钩莲星君又问:“我们说好了,我帮你一回,你也要帮我一回,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可别让我失望。”
“放心吧,你要我做的,我已经为你办妥。”少昊看向钩莲星君,眼中流露出的不知是讥讽还是同情,“宁卿已经去投胎了,经过忘川时会被拦下来,只需等个合适的时机,她便会以神的身份重生,只是时间上,怕是要等得久一些。”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反正就算不是天尊,神祗的寿命也有数万年,就算等个几千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钩莲星君满意了,“我们之间便算是两清了,下回我不会再帮你。”
少昊看着前方,不含半点感情道:“没有下次了。”
钩莲星君见他这模样,不禁觉得他挺可怜,自己虽说地位低下,但好在他的父亲,不似圣梵天这般冷血,连自己的儿子都能当棋子出卖,自己比起他来,还真是差得远呢。
将视线从少昊脸上收回,他正要离开,忽听一个声音道:“那对魔角,你打算如何处置?”
魔角?就是他从那个魔族护法头上割下来的角?“那魔角很难得,我打算拿来做把弓。”
他可以看出,少昊紧绷的脸上满是愤怒,以为他一定会阻止自己,却没想到他竟然说:“确实难得,记得一定要请最好的工匠。”
钩莲星君愣住了,少昊在他呆愣的神情中转身离开。
……
圣梵天后悔了,早在书幽自神界离开的那一日,他就有意要放弃,可事到如今,他是骑虎难下,就算他主动提出和谈,书幽也不会同意,所以,他只有竭尽全力与魔界死战到底。
但可怕的是,书幽和他的目的截然不同,他是要占领神界,一统天下,但书幽却是要毁灭神界,杀尽世间所有神祗。
支撑天庭的九根盘龙神柱,已经被毁去三根,只要再毁去三根,整个神界就会崩塌,他一面要抵抗魔界攻势,一面还要派遣神匠去修复神柱,但修复的速度总是比不上毁灭的速度,圣梵天一日比一日憔悴,神力也一日比一日衰弱,短短几年时间,他就不再如以往那般睥睨狂放了。
少昊仍被囚禁着,日复一日,过着单调重复的生活,不知外间岁月变迁。
他在等,他相信此生,他还会再见到她的,等一切尘埃落定,她要杀要剐,他都不会说一个不字。
而对于书幽,这几年的征战杀戮,对她而言。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身体是自由的,可灵魂早就已经被束缚,她现在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恨。
每一天,都似行尸走肉般活着,偶尔也会清醒片刻,但又很快,陷入无止无尽的疯狂与沉沦。
同时,她的性情,也变得越来越暴躁乖戾,连青雀,都不太敢与她亲近了。
这几日,他们又打了胜仗,抓了很多的神族俘虏,契税,现在魔族打胜仗已经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了,如今的神族,早就不再是从前的神族,魔类随着力量的强大,神族被魔界压得死死的,怕是永世都不得翻身。
他想不通,魔界既然强大了,那就那神界抢过来,那里山明水秀,四季如春,琼台楼宇个个漂亮得令人惊叹,那么好的地方,若是魔族能迁徙过去,该有多好。可魔主却非要毁了那里,九根盘龙神柱已毁其三,第四根也已经支撑不了多久,只要再破坏两根,天庭崩塌,神界也将不复存在,魔主这样做,是不是有些极端了?他想劝她,可又不敢,魔主现在脾气古怪,但凡为神族求情者,或是有意要保留神界者,都会被她毫不留情地杀掉,魔界如今再无劲敌,可称得上是纵横三界,但如今族人的内心,却比之前被神界围攻时,还要不安脆弱。
看着又一批被俘虏的神界兵将,青雀踟蹰不决,不知该不该将此事禀告书幽。
他能做到的,也仅是拖延时间而已,因为没有任何人能够背着魔主,将神界的人放走,若是违背了魔主的命令,就不只是死那么简单了。
最终,这件事还是被书幽知道了,却不是青雀告诉她的。自打吸收过少昊的神息,她对于神族的感应就变得特别强烈,早在那些神族俘虏踏入魔界的那一刻,她便已经知道了。
“既已抓获俘虏,为何迟迟不来禀报?”她口吻平淡,但冷厉的眼神却让青雀不禁汗湿脊背。
“属下见魔主最近操劳过度,不忍打扰,想着过些时候再禀告不迟。”
他不敢看她,这样的言辞,连他自己都不信,魔主又怎么会信?
不过意外的,她竟没有责罚他,只是道:“这些俘虏,就交给你处理了。”
交给他处理?他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疑惑,书幽解释道:“刑室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你带他们过去便是,该怎么做,不用我交代了吧。”
刑室?青雀顿时感到头皮发麻:“魔主大人,属下……不擅长这些。”
“不擅长?”她重复了一遍,似乎难以理解,这么简单的事情,怎么会不擅长,“青雀,你是魔,不擅长这种事情怎么可以?”
青雀浑身发抖,魔主的语气越温柔,就代表她越生气,“属下……属下很胆小,这种事情,还是交给……交给其他护法吧?”
“那怎么可以,我提拔你为护法之一,可不是让你只享清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