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斯然只好先拿了碗筷出去,等她过来摆好时,中间的汤上蒸汽升腾,模糊了两人看彼此的视线。
“他今天跟我说,关于705军舰的那件事,不是他做的。”纤睫轻轻垂着给他盛汤,汤是刚沸腾过的她端的很平稳,跟她的声音一样平静。
霍斯然僵了一下,冷眸抬起隔着薄雾凝视她:“……你相信?”
她手一颤,一丝汤溅到她拇指上,烫得疼了一下,她把汤放下给他推过去,轻声说:“他说他没说假话。”
“而且今天我打电话问过省军区那边,虽然是机密但是陆师长告诉我说,那个真正的幕后人已经抓住。身份背景和特警队的职位都是幌子,实际身份是境外的情报间谍。陆师长说现在人已经押回中央
军区,批审文件下来后会按多重罪名判药物死刑。”
她缓声说着,带着鼻音的嗓音说这么正经的话有些搞笑,她水眸里却晶亮一片,有一丝湿热。
“这些,你都是知道的吧?”
霍斯然已经拿起的筷子重新放下,冷眸扫过去盯住她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纤眉微蹙,小手攥紧了压抑着激动颤声说:“……人是你抓的……这么重刑的罪,你应该不会抓错人的,是不是?那景笙他……”
“就因为他跟你说了一句不是他做的,你信了,所以更加坚信这件事上是我故意给他使绊子,只为了强迫你嫁给我;而不是他犯了罪命悬当口,我却看在你的面子上逆了军法保他无事!”霍斯然冷眸里散发着嗜血的寒光,冷笑着切齿质问她,“你就是这么想的,是吗?”
从他参军以来这么久,这么久的时间里他都没刻意去做过什么错事,只有这么一件,他做了,于是他避开唯一知情的陆青,总觉得以往的那些丰功伟绩总可以拿来相抵,不至于罪孽深重到夜里对着一片死去的冤魂无可交代!可原来竟然,在她看来就仅仅是他的欺骗和演戏。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嗓子都哑了:“我只是不懂,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景笙,明明是你跟我说过的,说顾景笙这三个字可以让你拿命去换!”
“所以呢?”霍斯然冷笑着起身撑住桌子,笑容如同地狱罗刹般阴森诡异,“你现在后悔了是吗?看他平安无事地出来就念旧地想回到你们美好过去了是吗!!林亦彤,你的心到底怎么长的?这些日子以来我对你的好你看不到,我说的那么多话就抵不上他跟你的一句解释是不是!!!”
暴怒在安静的餐厅里炸响,震得汤碗里的汤水都溅出来一些。
“呵……我警告你林亦彤,你最好给我悠着点,想从我身边离开,你先去问一问那一张结婚证书同不同意!还有,别指望着我会给你出轨的机会,哪怕只是动那么一丁点的心思,你若敢,那就试试!!”
对面纤小的人儿脸色已经彻底白了,覆在桌上的小手剧烈颤着,水眸盯着他,眼眶全红。
已经不知道那涌在鼻端的酸涩,是因为羞耻,还是因为心痛。
说完他便冷冷地撤了桌布,满桌子刚做好端上来的汤菜便就这样连锅带碗地狠狠摔碎在地下!!她的小手来不及撤回,那满锅滚烫的汤被掀翻时大半都泼在了距离她较近的左手上!她痛叫了一声往后躲,扶住了桌子后左边的袖口已经湿了一大半,还兹兹冒着滚烫的热气,她一时疼得缩在那里眼泪噼里啪啦无声地掉下来,左手像是被火灼烧一样剧痛。
霍斯然心口重重地震了一下!
冷眸死死盯住了那纤小的身影,拳头攥紧咯吱作响几近骨裂,却最终只是冷冷推开了桌子,转身回了房间。
好好的一顿饭就这么毁了,还害她严重烫伤了整只手,她已经疼得两眼模糊精神恍惚,想不清楚,是今晚她说话的方式不对,还是他太冷血敏感?——明明他都可以那么疼她,疼她入骨,却一碰到顾景笙这三个字就像碰到自己的禁地,可她在他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一个结了婚却还想跟旧情人旧情复燃的淫女荡妇?
这么恶心的词,刺得她心里好疼,想笑,却疼得根本笑不出来。
可哪怕退一万步,如果她说想,又能有多罪恶呢??结婚不是她自愿,顾景笙也从来都算不得是她的“旧”情人。
更何况她从没那么想过。
她想说“相信不等于喜欢”;
想说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景笙,她也很无助,想听听他怎么讲,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她已经说了爱他了,那以后是不是无论以后是喜是怒,是悲是苦,都该一起尝一起过?而不是把她就这么丢在另一个人面前,让她痛心彻骨地看着,孤零零地面对着,茫然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