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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船,飘飘荡荡,不是很舒服。霍斯然揉着眉心回想起那日在宴会上的事,也许很多人都不会知道,包括林亦彤都不知道,顾景笙这回的升职调令是他一手促成的。中间有他跟省公安厅那边的特殊关系,陆老爷子也帮了些忙。而其中的原因,却不可说。
一方面,他若想护着顾景笙便会一路护到底,调职升迁,是将他案底洗白肃清最有效的办法;
另一方面,身居高位,盯着他的眼睛便也多了,类似的事情若想再发生,不太容易。
陆青本就对他怀疑深深,他又怎么可能叫陆青的话一语成谶?
可这前提是……他顾景笙,当真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无罪……
所以那天尽管被林亦彤惹到暴怒打算鱼死网破,他还是给顾景笙留了一点面子,因为清楚看到哪怕他语气再冷再狠,顾景笙眼里都波澜不惊。他到一旁倒了酒,62度的纯度烈性,二指长的杯子,嗜血冷笑着说:“景笙,我们做兄弟那么多年,我想看看今天我没有那个面子,一杯酒,换你一句真话,嗯?”
顾景笙当即看着那杯子的高度和酒的度数便红了眼,勾着笑想浅声阻止,霍斯然便已经一杯酒灌了下去,深眸亮如星辰,寒声问:“那天晚上打电话让你去特警队的人,是谁?”
顾景笙身体僵住,伸出去的手顿在原地,笑容透着苍白,哑声说:“是关铭。”
那个因危害国家.安全及多重罪名被判处死刑的特警队队员。
霍斯然笑容更添了几分血色,点头,觉得他够坦诚,第二杯酒已经倒了下去,顾景笙的手已经颤着伸过去按了他的腕,说:“大哥——不要这么喝,伤胃。”那一瞬倒是出自真的关心,顾景笙心如刀刺,痛不可遏。
紧张的情绪和负罪感已经袭上来,逼得他太阳穴紧绷的弦突突地跳,快要崩断。
霍斯然冷笑,另一只手的长指扣紧杯壁,将烈酒灌下,胃里像把烈火在烧,眸子更亮更冷:“凭什么是你?”
伴随着杯子轻声落下,磕在冰冷的玻璃茶几上,一字一顿掷地有声的——“凭、什、么、是、你?”
且不说近墨者黑。
单凭关铭这个人已经铁板钉钉地定罪,他顾景笙倒是来给他解释解释,凭什么,出事前关铭偏要打电话给他让他来警队!他跟他是什么关系!!
冷笑更甚,霍斯然道:“要不换个问题?他在电话里都跟你说了什么?或者等你们在特警队见面,都交谈过什么?”
监控录像显示这两个人在特警队无线电台室发生过交谈和争执,顾景笙当时跟他面对面地说着话,嘴角勾着习惯性的浅笑却神色诡异,整个画面充斥着一股淡淡的危险和紧绷意味。最终关铭从画面里消失,而顾景笙坐下来,脊背僵直了一会之后,手慢慢地搭上了数字键盘。后经军舰上的战士死亡时间排查,发现这个时段恰巧在军舰沉落十几分钟前,与雷达接受到频段的时间吻合。
顾景笙垂着头,死死扣着他的手腕,在喧嚷热闹的宴会上脸色已经全白。
霍斯然冷冷地敲敲玻璃,寒声道:“景笙。回答。”
“回答!!!”
距离他们不远的几个贵妇被这骇人的低吼声吓得不轻,拍着胸脯不知这边发生了什么,扯了彼此赶紧退开避免殃及池鱼。
顾景笙慢慢抬起头,眸色泛红,目光却是清澈逼人的。
“大哥,”他轻声叫他,浅笑着哑声道,“有些事我现在的确现在不能告诉你,但我能够保证,我向你保证。这艘军舰上所发生的事,与我无关。从我出来的那天起我就知道是你救了我,哪怕没人说,哪怕谁都不说,我也知道是你救的我,这条命是你给的。”
“所以大哥——我绝对,不会让你给我的信任变成别人眼里的笑话。从这一刻起到我死,我顾景笙不会做出任何一件事,对你不起。”
所以,大哥,别这么逼问我。你以为我真的不懂,你每问一句,心上就多一个窟窿的那种感觉吗?
剧痛,从灼烧的胃开始,逐渐以摧枯拉朽之势蔓延到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