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表情在淡青色的烟雾里看起来落寞而颓废,全然不是平日里那个霸气冷漠的男人。
大概是烟雾熏到了眼睛,他只觉得眼眶里酸疼酸疼的。
也知道过了多久,他厚实的脊背像是被抽去了骨干般佝偻下来,慢慢地把额头抵在膝盖上,拿着烟的修长手指一根根插入头发里。
雪白的肤色和漆黑的发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分明应该让人赏心悦目的,池北辙却只感到心都揪了起来。
“她不在的这七年,我都没有像此刻感到这么无力、这么无可奈何过,因为我知道,只要她还回来,无论用什么手段,我都要得到她,所以当此时此刻我再也不舍得伤害她时,我没有了可以挽留她的办法……”
说到这里,穆郁修猛地抬起头来。
“我快要疯了你知道吗?!”他的眉眼间一片狂乱,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眸仿佛一个巨大的黑洞,没有了任何光亮和神采,而是死寂森然,面色和唇角都泛起不正常的苍白,然而眼眶却是通红的,像是濒临绝望边缘的兽,低吼着说:“我根本放不下她!没有她,我真的会疯!”
“阿修!你冷静点!”池北辙眼见着穆郁修似乎要失控了,连忙抬手抓住他的肩膀,“你如果不想再体验一次那段时间被强行戒毒的痛苦,你就给我冷静点!”
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的亲生母亲和外婆相继离世,最无助绝望的时候,深爱的女人也不在他身边,各种打击和压力下,让他的精神彻底崩溃,再加上他本来的性子就很自闭孤僻,最容易走极端,所以当烟酒再也起不了麻痹作用时,他沾上了毒品。
池北辙的手下用力,但他却有一种随时都会被发狂的穆郁修掀翻的预感,他紧盯着穆郁修没有焦距的瞳孔,抬高声音,试图唤回他的理智,“你现在回卧室,把一切都交给我好吗?我保证,温婉她不会离开你,她还是你的……相信我……”
穆郁修直直盯了池北辙好几秒,就在池北辙想着要不要用镇定剂时,穆郁修眼眸中浓烈的恍惚之意才慢慢消散,片刻间恢复一贯的凛然深沉。
他抬手推开池北辙,一言不发地往卧室里走。
这个疯子!
池北辙心神疲倦地坐回沙发上,凝神思索片刻,还是把电话打给了温婉。
那边很快接起来,“池先生,你找我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
“是,我确实有一些事情想告诉你,关于阿修的。”池北辙望了一眼卧室里紧闭的房门,终是缓缓道:“既然温律师没有时间,那我就在电话里说吧!”
两人距离上次通话时间,前后也不过那么几分钟,而且实际上盛祁舟并不是很赶时间,没有让何熠把车子开得很快,所以温婉此刻还在去机场的车上。
温婉意识到池北辙似乎有长谈的意图,她调整了一下坐姿,脑袋靠着车窗,低声说:“嗯,我在听,池先生请说。”
“我们就从七年前你跟阿修分手后说起。”池北辙用低沉的声音慢慢地说:“那天在校园里你听到阿修对袁浅说的那几句话以后,你没有上前质问,也没有给阿修解释的机会,就一个人跑开了,而你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读书时有很多时间都休学在家,于是那天之后,你同样让沈度给你办了休学手续,后来又发生了太多意外,所以至此再也没有回到过学校是吗?”
温婉愣了一下,咬着唇角说:“嗯,池先生猜的对。”
“不,我不是猜的。”池北辙低声说:“这些都是阿修告诉我的。”
温婉一下子睁大了眼睛,面上全是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他怎么会知道那段时间,她都经历了什么?
明明自从那天以后,他们再也没有过任何交集,就算是电话或是普通的问候,都不曾有过。
就像是她突然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而他却不曾寻找、不曾过问,冷漠到似乎当她从来没有出现过。
而现在池北辙说穆郁修知道当年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那么是她误会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