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公子,仙友。”文睿仙皇也回过了神来,语气不知不觉间就客气了几分,“这里并非招待之地,不如借一步说话?”
“我们分部有一间茶室,不如去那里说说话吧。”蒙面凌虚女子趁机建议,“也好弥补一番我们神宝殿失敬之罪。”
王守哲略作矜持地思索了片刻,这才风度翩翩地颔首道:“此事说起来,也是我们不对,未曾向仙皇陛下通报。”
“哪里哪里。”
文睿仙皇脸色一喜,急忙请王守哲两人一起进了神宝殿分部的私密茶室。
这茶室平时显然是专门用来招待贵宾的,内部装潢雅致而有格调,乍一看去并不奢华,但细细看去,却无一处不名贵,无一处不精心,可以说是将“讲究”两个字做到了极致。
凌虚女子亲自为三位展现了一番茶艺,给三人各自斟了一杯茶:“小女子叫‘姚玉梅’,乃是天瑞仙族姚氏出身,从小便加入了神宝殿学习,目前担任新罗分部的轮值阁主之一。”
说话间,她还特地摘下了面纱,露出了一张冷艳中透着妖娆的脸庞。
她的气质极为特别,一般人很难想象冷艳和妖娆这两种气质会出现在同一张脸上,但在她脸上,这两种气质却结合得极为协调,眼波流转间,让人见之难忘。
这份美艳和气质,已经超过了不少凌虚境女子,但是和妘天歌相比,还是差了不止一筹。
“原来是姚阁主,在下失礼失礼。”王守哲微微拱手致歉,姿态从容,风度翩翩,将一位出身显贵的高门公子形象展现得淋漓尽致,“在下王守哲,先前我们家天歌一时没控制住情绪,还请姚阁主海涵一二。”
“原来是守哲公子,区区小事就莫要放在心上了。您与天歌仙君能位临我们分部,已是我们分部的荣幸。”姚玉梅恭敬地回礼,同时在脑中飞速过了一遍,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她心中明了,知道这多半是个化名,便小心地试探了一句:“我听公子口音,似乎有些像是咱们东霞神洲中土那边来的贵客?”
关于口音这一点,姒无忧也曾经提及过。后来王守哲想明白了,如今神武世界的语言和口音,与神武皇朝时期并没有多大区别,那是一脉传承下来的。
而这口音,多半是源自圣皇。
至于圣皇究竟是东霞神洲中土人士到了神武世界创业,还是他本身是神武世界的人,却因常年在东霞神洲中土历练,养成了这样的口音,目前就不得而知了。
但不管如何,这对王守哲的计划颇有好处。
王守哲喝了口茶,笑道:“这茶不错,乃是半步仙茶,倒是叫姚阁主破费了。”
他嘴上说着不错,却也仅仅是喝了一口,之后便将茶盏置于桌上,不再多品茗。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这话多半仍是在客套。
文睿仙皇见王守哲顾左右而言他,当即笑着说:“本皇年轻之时,倒也去中土历练学习过,那当真是繁华盛世,令人流连忘返。像守哲公子这等尊贵公子,居然位临我们偏远苦寒之地,乃是我新罗之幸,本皇自当好好招待。”
“这样吧,我们皇室有一座仙家别院还空着。那别院景致优美,以前还曾经有幸接待过圣尊。不如,就以它为守哲公子在我新罗的临时行宫可行?”
几句话的功夫,文睿仙皇想要结交和拉拢的姿态一览无遗。
“多谢陛下美意。”王守哲的态度仍是十分客气,只是言语之中却透着股疏离感,“守哲此番出游,乃是为了历练和增广见闻,若是住在仙家别院,怕是有违初衷。”
“是是是,守哲公子说得对,是老朽孟浪了。”文睿仙皇一脸“敬佩”,“公子不忘初心,当真是我辈楷模。公子在游历时,有任何需求可随时提出。”
这么说着,他心中却是不以为然。
这种尊贵的公子哥出来所谓“历练”,其实不过就是游玩而已,真要有入世之意,身边还能带着一尊如此娇娆的真仙?
不过他也明白,这种贵家公子固然举止有礼,风度翩翩,好似对谁都十分客气,可实则防备心很重,可不是那般三言两语略施讨好就能巴结上的。
文睿仙皇便也掠过了这个话题,转而聊起了一些闲谈杂事,倒是显得“宾主尽欢”。
不多片刻,王守哲借口要休息,便带着妘天歌径直告辞离去。
文睿仙皇也随之告辞回了仙皇宫。
回到仙皇宫之后,他第一时间便召集手下,调查起了王守哲来新罗后的行踪。很快,他便得知,守哲公子的邀请函还是司徒学甲给的。
几乎是第一时间,元征皇太子、司徒学甲,甚至是当初招待守哲的食宫掌柜,就都被召唤到了文睿仙皇的【勤政斋】中。
见到文睿仙皇,司徒学甲还算见多识广,没有被吓到,那个掌柜却被吓得魂不附体。
文睿仙皇倒是十分和蔼,和颜悦色地安抚道:“莫怕,本皇就是找你了解些事儿,只要一五一十说清楚,本皇重重有赏。”
闻言,掌柜心魂略定,忙将招待守哲公子的过程讲了一遍。
听完之后,文睿仙皇又是仔细地追问了一些细节,足足一炷香之后,才赏了掌柜让他离去。
随后,他又询问了一下司徒学甲与守哲公子交流的细节,确认了情况后也是赏赐了一番,让他离去。
回想了一番刚才获得的信息,文睿仙皇不由沉吟道:“不亢不卑,面对凡人掌柜和本皇的态度几乎一致,的确需要有无比强大的自信才能做到。”
“老祖宗。”元征皇太子略显振奋道,“这位守哲公子莫非真的是来自中土的贵家子弟?”
“不好说。”文睿仙皇郑重地说道,“但无论如何,此子来历绝对不凡。”
“老祖宗,这是咱们新罗仙朝的机会啊。”元征皇太子兴奋道,“最近数百年来,暹武仙朝仗着公主嫁入圣朝皇室嫡脉,还生出了传承圣种,颇受圣皇宠信,非但在互相贸易上处处压我新罗,还在仙来群岛的领土纷争上,屡屡与我朝产生摩擦。”
“倘若我们能巴结上贵家公子,我朝的困局将迎刃而解。”
也难怪元征皇太子兴奋。
暹武仙朝内大部分地形一马平川,土地肥沃,灵土众多,灵米灵谷产量丰硕。而新罗仙朝却是地形复杂多山多峰,灵米粮种产量不足,却多矿脉。
多年来,两朝靠着互相贸易弥补自身不足,倒也相安无事。而且,单纯从武力和经济方面来论,新罗仙朝还要胜过暹武仙朝一筹。
只是最近数百年,两朝的格局却出现了变化。暹武仙朝仗着圣恩开始趾高气昂,不断地抬高灵粮灵米的出口价格,同时大肆打压新罗仙朝的矿价。
甚至乎,他们还封锁了通往天瑞圣朝的航路,导致新罗仙朝的矿石出口经济愈发艰难。
而双方边境的仙来群岛归属之争,更是令双方间的矛盾日趋尖锐,愈发难以调和。
但是新罗仙朝又不能退,他们一退,非但会助长暹武仙朝的气焰,未来更是会被骑在头上拉屎。若是等暹武公主诞下的圣种继承了圣皇之位,那就更是新罗仙朝的苦日子来了。
文睿仙皇沉吟道:“元征,此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似他那等人物可不会轻易插手圣朝内部的家务事,咱们与他素无交情,他岂会被咱们三言两语给打动?”
元征皇太子脸色一僵,有些懊恼道:“其实此事说起来,还是要怪我。当初结交璃慈小仙君,结交的好好的。可没料到她竟然被无愁公子给揭穿了身份,驱逐出了家族。因为怕得罪姒氏,我也只好疏远璃慈小仙君,却不料……唉~都怪我,拜拜错过了天大的好机会。”
“过去的事情莫要再提,何况璃慈小仙君乃是云海洞天之人,哪怕有心帮我们,也不可能直接插手圣朝内部事宜。”文睿仙皇略作沉吟道,“还是把心思放在如何结交守哲公子身上吧。”
“要不,咱们送一件仙器给他?”元征皇太子提议道,“公子他们连拍卖行的神通灵宝都不放过,多半还是缺的。”
“缺什么缺?”文睿仙皇没好气地瞪了元征皇太子一眼,“他们买那些东西,不过是顺手为之,多半是买来赏赐小辈或是家将的。而且人家手头仙灵石充足,仙器完全可以自己买,怎么可能因为一柄仙器欠咱们人情?”
“那送什么?奇珍异宝?美女?”元征皇太子也是一阵头大无比,“奇珍异宝对方肯定也不缺,美女的话……就算把公主送去当他侍女,对方也不一定看得上吧?人家身边服侍的,可是真仙境中期的大美女……”
一时间,文睿仙皇和元征皇太子都是头疼无比。
要巴结讨好守哲公子那等大人物,的确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有了!”元征皇太子突然一拍手道,“最近数千年,咱们不是一直在挖掘截留【赤阳圣铁】吗?好像已经有十斤左右的存货了……”
“赤阳圣铁?”
文睿仙皇脸皮子一抖,仿佛有些心疼。
这可是炼制圣器的主材料,新罗仙朝几千年的产出也不过二三十斤,其中有一大半都是进贡给了天瑞圣朝。这十斤,也是他们偷偷摸摸一点一滴的扣下来,好不容易才攒出来的。
文睿仙皇还梦想着有朝一日,新罗仙朝能多一件圣器呢。
“老祖宗,赤阳圣铁虽然贵重,但是十斤远远不够炼制圣器,何况炼制圣器难度极大,连圣尊级别都炼制不了,我们留在手中又有何用?”元征皇太子说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也只有赤阳圣铁此等宝物,才能入得了那守哲公子的眼。”
“元征说的不错。”文睿仙皇思忖再三,终于下定了决心,“既然要讨好,那就来一波大的。本皇研究了一生方才完成的【银珚金】配方,也可以分享给守哲公子。”
文睿仙皇修炼的【紫铉仙诀】,乃是金系的仙经,除了战斗力不错之外,还擅长探矿,对各类金属都有着极为深刻的了解,再加上新罗本就矿多,也是因此,整个新罗仙朝在金属材料这一块上还是颇有建树的。
【银珚金】便是文睿仙皇毕生最大的杰作,乃是一种特殊合金。
只可惜此合金需要火系真仙级别的炼器师才能大量冶炼,因此产能一直是个巨大问题。
而文睿仙皇也不愿意与圣朝的炼器师合作,深怕配方被泄露出去。
“银珚金?”元征皇太子听到这个名字,顿时一阵欣喜,“这可是个好主意,银珚金是高端炼金材料,性价比极高,即可用来炼制道器,还能用来炼制一些穿梭舟的核心部件,这对守哲公子必有大用处。”
敲定了礼物之后,文睿仙皇又与元征皇太子仔细斟酌起了见到守哲公子后该如何说话,如何与守哲公子打交道,力求将每一处细节都考虑到。
这一商量和演练,便是足足好几日功夫。
……
这一日。
新罗仙都一处还算不错的酒楼内。
王守哲已经将自己的随身洞府取出,临时安置在了酒楼的房间里。此刻,随身洞府已经打开,他与妘天歌正坐在随身洞府内的院子里,喝茶聊天。
青石凋琢而成的石桌上,一个红泥小茶炉正咕都咕都地煮着灵气四溢的灵泉水。
王守哲将广袖拢到腕后,正动作悠然,如行云流水般的沏着茶。
随着他的动作,鸟鸟茶香在随身洞府中飘散,澹然悠远,沁人心脾。
“那个元征皇太子已经几次三番前来求见,守哲你都是避而不见,会不会拿捏得有点过份了?”妘天歌坐在王守哲对面,正撑着下巴看着他,脸上笑眯眯的。
“谈不上过份。”王守哲澹然一笑道,“若是太容易见,岂不是显得我守哲很不值钱?咱们愈是如此高冷,他们越是会上杆子凑过来,也更不会怀疑我们的身份。”
听到这话,妘天歌忍不住眨了眨眼,眼波流转,若有所思:“这套路,我怎么感觉有些熟悉?”
说罢,她忽的恍然大悟,一拍手道:“等等,这不是王宁晞那臭小子的茶系套路吗?”
“好哇~我算是明白宁晞那臭小子像谁了,原来一切的源头就在你这儿……守哲,你才是茶系套路的老祖宗!”
“等等?本皇怎么觉得更不对劲了……王守哲你不会也用这种欲擒故纵的套路来对付本皇了吧?难怪,难怪,本皇愈发对你欲罢不能了!”
“……”
王守哲默然。
陛下,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能联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