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轻骑的速度越来越快,急骤的马蹄声逐渐形成巨大的轰鸣声从战场两端响起,汹涌澎湃的骑兵大军就象决堤的洪水一般怒吼着,咆哮着,一往无前,气势磅礴,整个战场都随着地面的剧烈抖动而震颤起来。
面对强绝的敌人,冀州军也不甘示弱。绵长的号角声,激昂的战鼓声,时起彼伏的号令声交织在一起,重新将士兵们的士气激励起来。
随着真相越来越广为人知,恐慌迅速减弱,代之的是愤怒,正所谓恼羞成怒!
“嗡!”将愤怒发泄出去的一瞬间,天地仿佛都在振动,发出了嗡的一声巨响,冀州军仿佛一群被人破坏了蜂巢的巨型马蜂,愤怒的啸叫着,向敌人亮出了锋芒。
先前的对射当中,麹义精准的控制着节奏,一队队的士卒不停的轮换着,弓弩的压制就像是涨潮时的波浪,一波接一波,永无休止,连绵不绝。
而此刻,仿佛恼羞成怒一般,冀州军全力爆发了出来,这一轮攻势之猛,远胜先前,仿佛最猛烈的惊涛骇浪!
箭云遮天蔽日,如泰山压顶一般,升到最高点的一刻,连金甲骑兵身上甲胄的光芒,都为之黯淡。
“杀!杀他们个片甲不留!”高台上的淳于琼嘶声咆哮,面目狰狞。
上次中毒那个乌龙余波未尽,他就又差点被人给耍了。莫名的,他心底居然有些庆幸,幸好他这次他不是主将。否则的话,搞不好这次他还会中计。上次的乌龙还算情有可原。这次如果再被耍,那这辈子就别想再抬头了。永远都是笑柄。
他死死的盯着敌阵,仿佛透过时间和空间,看到了下一刻将要发生的事。
这么密集的箭雨,就算对象是队列松散,高速移动中的骑兵,一样能收获相当的战果!
下一刻,华丽会化为乌有,代之的是一朵朵鲜艳的红花,让虚张声势者血流成河!
淳于琼狠狠的咬紧了牙。
没错。幽州人就是在虚张声势!
看他们的队形就知道了,真要冲阵的话,他们怎么可能不排成密集阵型?想想也是,徒有虚表的纸甲,除了吓唬人,还能有什么用?面对这种敌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狠狠的给他们一个血的教训,让他们再也不敢随便小瞧人。
仿佛听见了淳于琼的心声,并且试图加以印证。在箭雨落下的同一时间,幽州军已经完成了队形的变幻。密集的鱼鳞阵向四周扩展,并散开,阵型陡然扩大了数倍。队列变得稀松了许多。
不过,由于他们身上的甲胄实在太亮,太扎眼了。调整后的队形,一点都看不出松散来。
就在他们调整队形的同时。箭雨落下,和马蹄一道。激起了漫天的尘烟,将灿烂的金光彻底遮掩起来,只有空中的朝阳灿烂如故。
“好!”和大多数将士一样,淳于琼用力攥紧了拳头,大声叫好,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故弄玄虚,最终只落得个自作自受,可叹,可怜呐!”逢纪、审配手抚三绺长须,望着条条升起的尘烟,语带讥嘲的慨叹道。
幽州军这次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们若真要冲阵的话,以轻骑的速度,可以轻松将这轮声势浩大的远程攻击甩在身后。可他们偏偏要装神弄鬼,马跑的飞快,却没向前冲,而是横向展开阵型。
结果,他们将这轮箭雨十足十的承受了下来。
覆盖射击的好处就是,无论对付的是移动目标还是固定目标,只要被覆盖进去了,就只能乖乖挨打!
幽州骑兵本是有可能决定此战胜负的关键手,结果王羽一味用奇,最后,上得山多终遇虎,来了个自毁长城。在冀州军这轮全力爆发的箭雨下,幽州军很可能已经失去战斗力了。
“有点不对……”高台上,只有麹义还紧紧皱着眉头。
“怎么不对?”逢纪的笑容微微一僵。
“幽州军变的阵,应该是用来驰射的。”麹义的回答有点不找边际,好在逢纪随袁绍勤王的时候,见证过白马义从在虎牢关的威势,所以,他听懂了。
逢纪眯起眼睛,凝神观望起敌阵来。前一刻,望见尘烟,他满心欢喜,但现在,他只希望这些该死的尘烟快点落下去,好让他看到尘烟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日在虎牢关,面对建制已经被打乱的西凉军,白马义从就摆出了差不多的阵势,效果比直接冲阵好得多。逢纪不会忘记,当日的西凉军是如何从气势如虹,演变成一团混乱,最后一泻如注的。
打不着敌人,自己却不断受伤,无论是什么样的精锐,也不可能长时间的忍受这种待遇。骑射的威力,就是这样才能全面发挥出来。
不过,时过境迁,自家的部队和当初的西凉军可不一样,西凉军的阵型乱了,弓箭手全部落在了后面,所以才无法反击,而自家……
想到这里,逢纪心中陡然一惊,失声道:“难不成……”
“有可能!”麹义神色凝重的点点头,扬声喝令:“传我将令,布盾阵!”
麹义的命令一出,高台上的众将都是一愣,倒是传令兵都是麹义的心腹,毫不迟疑的将命令传达了出去。
命令传达得很快,很及时,但执行者却不那么果断。军中有半数左右的新兵,就算是那些老兵,先前和麹义也没有统属关系,普通的命令他们执行起来当然没有问题,可这种有违常理,显得很突兀的命令,他们就感到迟疑了。
明明自己这边大占上风,干嘛要放弃优势,转为守势呢?布盾阵容易。可盾阵布下去之后,再想发动流畅的轮射就难了。
大军迟钝的反应让麹义很恼火。他大喊着催促传令兵,后者很少见到自家主将这样的神态。知道事态严重,拼命的摇动起令旗来,将命令反复传达,一遍又一遍,但收效甚微。
实际上,除了最初那道命令之外,他和他的同伴做的都是无用功。
就在麹义传令的同时,对面的烟尘开始涌动起来,仿佛时间倒转。烟尘内再次透出了一片片灿烂的金光!
“幽州虎贲……”为首的骑士扬槊前指,纵声狂呼,尾音中带着一丝丝颤抖。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大呼酣战,身边义从如云,纵横捭阖,所向披靡,整个东方草原都会为之颤抖。无论乌丸、高句丽,还是鲜卑人。那些未开化的牧民们在幽州铁骑的面前只有伏地求饶的份儿。
昔时的战号声依然响亮,但跟随在身后的人,却泰半都已英魂渺渺,公孙瓒心中百感交集。
“生死相随……苍天可鉴……白马为证!”依稀间。仿佛有无数战死的英魂在空中呼喝相应。
“天下无双!”截然不同的战号轰然相应,但冲天的战意却是一般无二,似东风乍起。似银瓶乍破,五千轻骑。一往无前,水银泻地般汹涌而前……
金光!
耀目的金光!
这一刻。主宰战场的唯有闪烁着的金光!
充斥了两军数万将士的眼睛;震骇了他们的心灵,让他们无法思考,无法动弹。
恐慌,再次席卷而来!
“怎么可能?他们没损失多少人!”这一次,慌乱的不单是新兵了,有经验的老兵可以通过种种细节判断骑兵的多寡,他们惊骇的发现,发动冲阵的骑兵声势不必刚才的少!
“那金甲难道是真的?”
“是真的吧?不是真的,怎么可能扛得住刚才那样的攻势?”
上万强弓劲弩进行的覆盖式攻击,能造成多大杀伤,老兵们心里都有数。在百步左右的距离上,能在这样的攻势下全身而退的,只有那些幸运儿和重甲步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