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爷,求求你,宽限几日,我们一定尽快把钱凑齐!”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噗通一声就对着成落炎跪了下来,他身后的妇女和小孩子,也都跟着跪,使劲磕头。
“老人家,你这是在干什么?”成落炎的心中,不出的难过,赶紧伸手把老头子给扶了起来,从那浑身发抖的迹象上,可以明显地感受到,老头子心中的恐惧。
“军爷,你们不是来收税的么?”老头子胆战心惊地问道。
“收税?收什么税?”成落炎讶异道。
“农田税,人头税……各种税加起来,足足有三十多种名目,我们一年的收成,根本不够应付交税的。最近镇上修一条水渠,又让我们交税,还把村子里的轻壮劳力强行征去了。我们实在没钱交了,最近几天,官兵们就频繁来催收,实在拿不出钱,就拆房子,杀人……”老人着着,就满眼含泪:“前几天,我的小孙子被他们扔进池塘里,活活淹死了。”
“混账,这是什么官兵?与土匪强盗合异?”成落炎怒不可遏,再没有之前的淡定。
“这话不好乱啊,要是被听到,只怕性命难保。”老人畏畏缩缩地摆了摆手,道:“民不与官斗的。”
成落炎的心中,只感觉到一种深深的悲哀……
“军爷,你们今天来这里,是有什么事么?”老人忐忑不安地道:“村子里实在拿不出什么东西来招待各位军爷了。”
“老人家莫紧张,我们就是来看看。”成落炎看着这破烂的山村,很想资助一下,但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都已经一穷二白了。
“对了,王二狗以前是这里的吧?”成落炎问道,心里很是感慨。
这些从山沟沟里被征召出来当兵的,基本都大字不识一个,大多数连名字都没有,只有一些二狗,三蛋之类的代号,军营里本也不是什么风雅之地,也都习惯这么叫了。
成落炎心中突然有一丝负罪感:人都死了十多年了,自己连个名字都不知道……
“二狗……”老人楞了半晌,这才回忆起来:“二狗他们那波兔崽子,二十年前就被征召去当兵了,直到现在都没有音讯。军爷,你是不是认识他们啊?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成落炎痛苦地别过头去,不忍心出死讯,刺激这些已经快要被折腾地崩溃掉的可怜村民。
一百将士们,一个个眼眶都有些湿润。
虽然他们没话,但看得这副模样,哪里还能不明白?
“二狗,我的儿啊!”一个老妪突然大哭一声,旋即就晕倒了过去。
紧接着,又有十多个村民哭声震天,晕过去一大半。
老头子痛苦地摇了摇头:“都别哭了,他们当兵是为了保家卫国,死了也是光荣,哭什么哭?”
成落炎的心里,像刀绞一般。这些淳朴的山民,被折磨地如此惨淡,竟然还时刻惦记着国家,哎……朝廷对得起他们么?
“得得得”,一阵狂乱的马蹄声传来,泥泞的道路上,泥沙四溅,一群手持刀枪的官兵,冲进了村子里,气势如虹。
“修水渠的税,不能再拖了!”为首的,是一个满脸刀疤的壮汉,头上戴着一顶斗笠,腰上挎着一柄钢刀。他勒住马,也不下马,直接就喝道:“这是朝廷的命令,谁要是再拖欠,就休怪军爷不气!”
这时,他发现萧条的山村里,突然多了百来号人,个个衣甲鲜亮,不由得皱了皱眉,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成落炎冷冷地扫了这家伙一眼,道:“依照开元律法,军人的家属,可以免除杂税和徭役。你凭什么来收税?”
“军人家属?这破村里哪来什么当兵的?”刀疤脸咧嘴冷笑:“开元律法,冒充军人,那可是死罪!”
“军爷,我家二狗二十年前就参军了……”方才那昏倒的老妪,一边哭一边。
“二十年前?你怎么不一百年……糊弄谁啊?”刀疤脸不屑道:“反正军爷看到的免税名册里,没有任何一个王家村的。你们真是胆大包天,还敢冒认,不要命了!”
名册里没有……成落炎的心,一下子像是掉进了冰窟里:在征兵的时候,肯定都是有登记的,现在反倒没有了?明什么,明是被删除了!
想一想,这些人,都是怎么死的?死在什么人的手上?某些心虚的人,会让他们的资料还存在么……成落炎的心中,猛然间燃起了滔天的怒火。
“我警告你们啊,乖乖交税,不要搞歪门邪道。”刀疤脸冷喝道:“还口口声声有当兵的,谁能证明?”
“我能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