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高手在民间。虽然朝廷一向致力于将草民们塑造成瞎子,聋子,哑巴,什么消息都恨不得封锁掉,只剩下一些歌功颂德的口号流传,来一个流芳百世。
但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朝廷越是想封锁消息,往往就越让草民们展开联想,设计出各种各样的情节来。最有意思的是,最终当真相揭开时,往往都印证了草民们的想象,甚至还更为荒诞离奇。
久而久之,草民们渐渐就养成了坐在市井间,纵知天下事的本事。
比如这一次,草民们又一语成谶了。
朝堂上,确实吵闹起来了。
金銮殿上,赵天云高高在上地坐着龙椅,看起来与以往没什么区别,但他的心情,却比以往任何一次上朝,都更为糟糕。
大臣们的产业,居然被大面积的洗劫了,开元建国以来,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么恶性的事件;更为那堪的,这些产业,不少都是见不得光的……免不了又要给那些刁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朝廷的脸面,是越来越无光了!
其实,他倒是多虑了,现在的朝廷,哪里还用顾忌脸面问题。还考虑在草民心中的形象?多此一举,早就没什么形象了……
“启禀陛下,经过调查,现在已经确定,这些恶性案件,背后都有顺侯的影子。”徐相国一脸的愤怒,义正言辞,喝道:“顺侯太过分了。堂堂皇亲国戚,居然干出如此市井流氓的勾当,是在仗着陛下的势,欺负我们这些忠心耿耿的臣子们?”
一席话,立即得到无数大臣的附和。
“求陛下给我们一个公道。”
“老臣为开元卖命几十年,一直兢兢业业,没想到。居然受此屈辱,让人心寒啊。”
“陛下,老臣是不中用了。请求陛下恩准老臣辞官还乡,回去养老吧,省得在京城里被人砸。担惊受怕!”
受害的王公大臣们,以往都是闹地不可开交,唯独这次,可是同仇敌忾,将赵天云逼到了不得不表态的地步。
“确实太过分,是谁给他这么大的权力?诸位爱卿放心,朕绝不会放任自流,包庇袒护。”赵天云狠狠地抓了一下龙椅上的纯金把手,当即表态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朕绝不姑息养奸!”
徐相国情绪有些激动,道:“根据开元律法,顺侯这种行为,已经构成了大罪。该当凌迟处死!”
赵天云点头道:“是朕平日里太纵容这个侄儿了,让他无法无天,都快要成为京城一霸了。该怎么办,都按照律法来,不要因为朕的关系,就轻饶了他。否则日后。只怕开元再无守法遵纪之说了。”
“陛下,不妥啊,这件事虽然性质恶劣,但罪不至死。”
立即就有人为赵宗阳说话了,都是昨天晚上去侯府拜访过的人。
赵天云也不言语,他心里明白:要因为这事就把一个侯爷给凌迟了,那绝对是瞎扯淡。现在只不过是先把性质定的严重一点,有个讨价还价的余地。
徐相国也是被仇恨蒙蔽了心理,操之过急了。要论起谁最想要赵宗阳死,有人能及得上朕么?但朕都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做。赵宗阳一定要死,但是一定不能脏了寡人的手……
“即使不凌迟处死,至少也要贬为庶民,发配三千里!”徐相国怒道:“不能因为一个赵宗阳,侮辱了律法的尊严!”
“老相国,你说的是哪个国家的律法?我们开元的律法,有这么一条么?恕我眼拙,翻遍了法典都找不到,麻烦你给我指出来,定王侯的罪,贬为庶民,究竟要犯多大的事?你是不是找到他谋反的证据了?”
当即就有人呛声道。
徐相国被噎地说不出话来,就连赵天云的脸色,都不太自然。
都知道赵宗阳野心大,又是网罗成落炎,又是养私兵的,但谁能说这就叫谋反了?
猜忌也好,憎恶也好,赵天云心中明白,他不能因此而杀了赵宗阳。一旦他违背了当日的诺言,绝不会有好日子过。
这一点,他深信不疑。在那等强大的存在面前,自己只是一只蝼蚁……
“父皇,儿臣认为,法不可废。”向来在朝堂上,只带耳朵不带嘴巴的二皇子,这时开口了。
他今天穿了一身白衣,但那烟熏火燎的脸色却突显出一种不伦不类。尽管经过了精心梳理,但头发还是显得有些凌乱,浑身上下,还略带着一股子味道……一看到二皇子,当场许多大臣,不由得就想起昨日在鸿门楼里的情景,忍不住就想笑。
但现在是什么场合?再想笑,也得绷着!
许多人都憋红了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被二皇子的凛然正气所打动,被感染地激动莫名了呢。
“法不容情,但人可以变通。儿臣认为,可以给宗阳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有句话说得好,浪子回头金不换。”二皇子正气浩然地说道:“方今正是用人之际,儿臣提议,可以把宗阳放到雁北去,震慑大周的宵小之辈!”
狠,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