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倾卿的脸颊旁就是贺兰宸的脖颈，鼻尖稍微一动，就能闻到来自对方的气息，和他在外人面前素来有些淡漠的表情不同，那是清冽又带着温暖的热度，强大、沉稳、令人安心的……

两人就这般无声地在屋顶上坐着，直到下面的喧嚣声远去了，莫倾卿的情绪也已经都恢复了，贺兰宸这才将她带下屋顶，准备前往百花宴的举办地裕清宫。

然而，尚未走到半道，莫倾卿却突然想起先前贺兰宸告诉她的规矩来，于是拉住了贺兰宸的手臂，停住了脚步。

按照百花宴的惯例，皇后会先行在凤栖宫召见一些身份尊贵的女眷，以示恩宠；之后才轮到其余的命妇千金觐见，通常要等到全部召见完之后，才会一同前往宴会举办地裕清宫，之后才是夜宴。

虽然进宫的女眷极多，皇后必然是不可能全记住的，也不可能有兴趣，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可以不去拜见便自顾自先跟贺兰宸直接去裕清宫。若是让有些之人知道了，不知还要怎么大做文章呢，不留把柄在别人手中，这是基本定律。

“不行，我不能直接跟你去裕清宫，”见贺兰宸转头看她，莫倾卿解释道，“我得先去凤栖宫拜见皇后，这是宫里的规矩，对吧？”

贺兰宸剑眉微挑，有些好笑地看着她，“我认识的莫倾卿可不像是会遵守这些繁文缛节的人。”

“我认识的莫倾卿也不是，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怎么着都不能落把柄在有心之人手里，落了口实的话，说不定哪天就被人拿来做文章成为攻击我甚至是攻击你的武器了，所以还是谨慎点好。”莫倾卿坦然道，完全没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对话在旁人看来是何等的大逆不道。

“更何况，我说过要努力让自己强大到能够保护你呢，那就不能因为我让你陷入麻烦。”莫倾卿有些小骄傲地微微扬了扬下巴，脸上一副“看我多聪明，快表扬我吧！”的神情，特别小孩子气。

贺兰宸抬眸看了莫倾卿一眼，忽然发觉，她清澈的琥珀色瞳仁里，一直存在着一轮灿烂的骄阳，从初识她救治他的时候开始，到现如今经历了那么多哪怕是刚刚才从那糟糕的事情里脱身，都不曾变过。

一直一直散发着温暖的光芒，未曾熄灭过，亦不曾灼伤过人。

如此温暖，如此朝气，令人不自觉想靠近，亦不想轻易离开。

让人惊艳，又让人心疼。

毫不迟疑的，贺兰宸伸出一只手，轻轻地落在了莫倾卿的发间，那温暖透过掌心，令莫倾卿微微地愣了一下。

“小傻瓜。”

我来保护你就好了，守护你，守护你眼底的那抹温暖和灿烂。

“明明很聪明好吧。”不服气地瞪了贺兰宸一眼，莫倾卿扭头就走，不过几步之后又停了下来，她不认识路。

贺兰宸宠溺地看着她，几步上前牵起她手，折身前往凤栖宫。

两人并肩前行，全然不顾旁人的眼光，一直都到了凤栖宫门口，贺兰宸才松开了莫倾卿的手，目送着她进了殿内。

时间倒是掐得刚刚好，莫倾卿才刚一进入宾客待着的地方，尚未感受太多投在她身上的目光，太监特有的尖细悠长的嗓子便响起来，把谈笑声不断的凤栖宫压得鸦雀无声。

“吉时到～”

各命妇千金迅速按品级年龄高低列队站好，司宾从内殿出来，依照手中卷册唱名。

凡被点到名者，摒气凝神，二十人一批，依次随着执路宫女，循着左边的石阶上殿，遥遥朝着正襟危坐的皇后行叩拜之礼。礼毕，从右边的石阶退出。

先是宫中贵妃，接着是公主，再然后是王妃郡主，最后才是命妇，最末的，则是一些名门千金官家小姐。莫倾卿的身份虽然哪一边都挨不上，但她的帖子却是惠文帝亲自命人去送的，就这一点来说，便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故而她被归入了官家小姐那一列中。

如此，一批接着一批，整个过程枯燥乏味，历时大半个时辰才算全部召见完毕。

所有人在玉阶前跪下，聆听完完皇后的懿旨之后，冗长的仪式才算结束。

莫倾卿不由得暗自庆幸，来的路上贺兰宸给准备了点心，不然她估计早饿晕了。

不过，因为品序的缘故，她并没有见到景王妃，之前引见的那几个人亦没有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