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那不是我二叔嘛,昨儿个被飞出来的一块铁片儿给伤着了胳膊,还是莫馆主亲自给缝的,哎哟,当时看得我那叫一个心惊胆战啊。”人群中一个妇人突然高声嚷道,语气里还带了点参与其中的小骄傲小得意。
有了她这句话,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看向那对夫妇的眼神立时充满了鄙夷。
“不是,是我记错了,是三、三十……”男人似是心有不甘,又开口道。
“他爹!别再说了!”妇人突然出声制止了自己的丈夫,抱着孩子噗通一声跪在莫倾卿面前,哭道,“莫馆主,是我们犯了浑,孩子病了之后,家里的钱全瞧大夫用光了,昨儿个见你们医馆人来人往,就想着浑水摸鱼,想借着这事儿赖上你们,这样既能讹钱又能让您给我家孩子看病。求馆主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救救我的孩子,孩子是无辜的!”
这突然的转折,让围观群众一时都有些愣住了。
莫倾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下意识觉得,废了那么大周章闹事,就这么两下子便偃旗息鼓了,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那妇人见莫倾卿不应答,哭得更是凄惨了,一边哭还一边絮絮叨叨说着家里穷孩子病了需要好多钱大人也是无能为力才出此下策之类的,说得好不凄凉同时还把自己给塑造成个慈母形象。
然而,不管她是出于何种目的,有这种家属的患者,莫倾卿却是不敢也不愿意收的。
她还没圣母到,刚被人上门泼了脏水,转眼间就能给对方看病的程度。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莫倾卿觉得自己从来都不是个良善的人。
“谢掌柜,取些银子过来,让他们自行去别的医馆看病。归仁堂庙小,收不起这样的大佛。”
莫倾卿朝谢掌柜吩咐了一句,转身便往回走。
“莫馆主!您不能见死不救啊!”不想那妇人却是往前一扑,一把抱住她的腿。
双唇微抿,莫倾卿求助地看向谢掌柜,遇上这么胡搅蛮缠的人,众目睽睽之下又动不得打不得,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比较稳妥。
谢掌柜一愣,刚才不是一副力挽狂澜的模样,怎么突然间就成这样了?
心下不觉有些好笑,觉得这姑娘还是有些孩子气,但面上却是不能显的。谢掌柜正准备接手解决,那妇人却是拉开了盖着孩子的兜帽,展露在众人面前。
那是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孩,此时面色惨白,并伴有不时的抽搐。
莫倾卿的腿被那妇人抱着,脱身不了,这时候那男人也倏地跪了下来,开始“咚咚咚”磕头,“莫馆主,求求您救救孩子!先前是我们不对,猪油蒙了心!只要您能救孩子,做牛做马我们都愿意。”
见两人这般可怜,围观的人里有些为人父母的于心不忍,便帮忙开口求道:“莫馆主,要不您就帮忙看看吧?这一腔慈母心,看着着实让人不忍。”
最讨厌这种围观群众了,站着说话不腰疼!敢情被泼脏水的不是你就可以这么轻松说出这种话来?
“莫馆主开这个医馆,不就是为了救人于病痛,而今人家都求上门来了,馆主却是不应,难不成这归仁堂给人看病还分三六九等?”与夫妻俩一起来闹事的其中一人理直气壮道,“行医者,该是慈悲心肠,他们二人虽然有错在先,但莫馆主也不该这般锱铢必较,见死不救。稚子何辜?”
莫倾卿觉得自己都快被气笑了,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敢情错的都是别人,就他们最无辜最白莲花最善良?
还敢不敢再无耻一点?!
“既然如此,”莫倾卿淡淡开口,琥珀色的双眸静如秋水,只是眸底深处流淌的浅浅怒意,谢掌柜却是都看在了眼里。
“谢掌柜,”把这几个通通给我轰出去,以后但凡他们来归仁堂,一律赶走。
后面原本要说出的话,却在看到那男人眼中的混合着紧张和算计的情绪时,临时转了道,“把病例收了,桌子留下。白薇,去取条干净的床单过来,我就在这给孩子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