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如果是人类的小孩，就可以因为“弱小”而不被关注,即使遭遇危险,也有我保护你。

将她抱在怀中就能感受到柔软与温暖,绫濑内心中的想法亦愈发清晰。

如果是人类的小孩——

柔软光滑的触手撒娇似的在绫濑脸颊上慢慢滑动，然后与绫濑湿润的皮肤接触，微微一颤。

绫濑沉默的看着还未能视物的她，察觉到她敏感的脑波失去喜悦的波动，似乎在困惑，似乎在犹豫。这个孩子只是刚出生，不明白为什么生下她的妈妈在哭泣。

是啊，哭泣。

不是因为“我在自然界亦失去人类定义”,而是因为“女儿不是人类”。

可以自信的说会用全部保护你，却无法自信的说可以教导你在人类与非人类之间取得最恰当的位置。

“对不起……”绫濑低头一吻，“都是我的错。”

如果不是那么任性的决定你的出生，就不会这样。

但是，我……

——我爱你。

——因为你是我的女儿。

令心中充满甜蜜的、柔软的情怀，令原本因绝望而几乎崩溃的心灵注入力量。

只因为，你是我的女儿。

以常识性来说足够被称为“奇迹”的现象发生了——怀里的孩子缓缓化为人类婴儿的外形，清澈的眼睛望着前方，整个身体柔软得不可思议。

此时的她完全没有一丝不属于人类的气息。

“不仅感知力敏锐，也能随意变换全身形态，这个孩子……不可思议。”

一直在沉默观察的岛田秀雄在此时出声，绫濑抬头看他，只看见那双平静的眼睛。他的眼睛深处透出了对某些事物的困惑与迷茫。

绫濑看着他的眼睛，觉得有什么在心中苏醒。岛田秀雄是她的丈夫，是孩子的父亲，但也是由她带领着接触人类更细腻的那个世界——她对他有责任。

“？”大概察觉到绫濑的注视，岛田秀雄露出疑问的眼神。

“秀雄。”绫濑看着他，目光直达他的眼底，“来抱抱孩子。”

“？”依旧疑惑的岛田秀雄抱起孩子，“有什么用意吗？”

“多抱抱她，她是你的女儿。”

“……”

“秀雄，是你的女儿哦。”将孩子送到岛田秀雄的手中，绫濑重复了“女儿”的定义，并问道，“为她取什么名字好呢？爸爸。”

说到“爸爸”二字时，绫濑的脸上露出笑容，而泪痕犹在。

抱着小孩的岛田秀雄看上去呆呆的，对于某些事物他还未能理解，但是绫濑不能因为他不理解而认为可以不用做。

他显得迷茫，“名字……”

“是啊，你的女儿的名字，是唯一的名字呢。秀雄想一想吧？”绫濑一边说，一边鼓励性的看着他。

岛田秀雄的眉头皱了半天。

为自己选个名字是一回事，为另一个生命选名字是另一回事——尤其是这个生命是“他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