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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一日，上午10点30分。

J市中心球馆。

华澜高校与明月高中的比赛开始前的30分钟。

东雷带领着华澜众将，占据一个半场，在做热身训练。

经过昨晚的“放松”，华澜的队员们状态都还不错，毕竟，大战前有人义务来为自己人减负，这种事是不多见的。

明月高中一边，明月的教练手中攥着手帕，不时擦擦额头的汗水，在和海洋说着些什么，其他的队员，则是中规中矩得做着赛前的热身。

宋阳带着球从三分线外悠哉悠哉得跑向篮筐，口中懒洋洋地道：“我说队长，你感觉我们有没有胜算嗯？上次和海洋交手的记忆可真的是让人心里很不痛快呢！而且看明月的意思，他们这一次显然不打算再手下留情了，你有什么应对方法没有嗯？”

东雷闻言想了想，盯了手中的篮球有些出神，半晌，他轻叹一口气，脸上露出笑容，回答道：“哪有什么好办法，我跟海洋认识了这么久，你什么时候听说过我有办法对付他？而且，明月在揭幕战中出现的队员，今天可是一个都没有出现，虽然有些人交过几次手，但现在的明月确实更加陌生。”

宋阳拍了拍脑袋，语气有些无奈地道：“这么说起来，我们还是要乱打一通么？昨天玩到那么晚，今天看起来你也没有什么布置战术的意思，说起来我还真是有些好奇你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东雷笑了笑，轻声答道：“我根本也没有想法才对，说起来，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当初前辈们为什么把这副担子交到我的手上，当时还真是有些受宠若惊呢！”

林菀板着一副死尸脸，闷声道：“队长，实话说，你不紧张吗？要知道，这一场比赛，如果输了，今年的我们，也就到此为止了。”

东雷持球的双手缓缓上扬，头也随着手臂的动作而缓缓抬起，他的目光直视着篮筐，手指轻柔地将手中的篮球拨出，在目送篮球落筐后，才收回双手，低下了头，轻声答道：“紧张？我当然紧张。”

“呼！”东雷长出了口气，接着说道：“怎么会不紧张呢？我每一场比赛都紧张，不管对手是谁，哪怕对手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弱队也一样紧张。”

“每一场比赛我都会紧张，我不知道我比赛时的手感好不好，我不知道队友之间的配合能不能跟得上心中所想，我不知道我会不会有很多失误，我不知道我会不会面对比我强大的多的多的球员，我甚至会担心会不会紧张慌乱而摔倒在地受伤难以上场比赛导致队伍失败！太多太多的不确定和未知，让我每一场比赛都有各种莫名其妙的担心。”

“说实话，除了‘雷灵’这个名头，在其他方面，我甚至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我没有小风的眼力，没有‘大夫’的观察力和判断力，我不懂战术，我不知道怎么去帮助队友，除了一点特长之外，我真的不知道我哪里出众。”

“从高中一年级加入华澜，到前辈的两届队长毕业，将这担子交到我手上，时间也已经过去了两年，这两年里，我虽然有变强，但终究有限，有些时候不得不承认，人与人之间的天赋的确是有差距的，我想，我离我的极限已经不远了。”

“海洋与我不一样，我能感觉到，他前面的路还长，想要发展还有很多方向可以走，所以，就算心底里不服气，我也必须得说，我不如他。”

“不过我也没觉得太失落，人与人之间总归是该有些差距的，而且在这一次比赛过后，也许以后我也就真的告别赛场了。”

“并不是我自暴自弃，你们也知道，在这次冬季赛结束之后，明年就是华夏的高考，身为华澜的一员固然成绩不是问题，但为了能有更好的归宿，总还是要为成绩去拼搏一下的。”

“所以说，这次比赛，不管结果如何，我都可以接受，虽然做决定的时候很是煎熬，但是

做了决定之后心里反而平静了下来。”

“本来这种事情是不该告诉你们的，可是总是怕输了之后就更没法说出口了，所以才告诉你们。”

“这一次，就算输了，我的路也就结束了，但是你们不同，你们的路还有很长，总觉得自己不是个合格的队长呢！呵呵，也没什么啦，说这些，完全是一时想起。”

“说起来，宋阳你说的没错呢，我的确没什么谋划，我想我们也不需要那么多谋划，总之，只要拼尽全力，去享受比赛就好了，我说的对吗？”

从窗缝透进来的阳光映在东雷的脸上，照的他的脸闪动着金灿灿的光芒，他平静的望着众人，嘴角噙着笑意，只有站在他背后的柳树，看到了他眯起的眼角处，闪烁着光辉的泪。

……

上午十一点整。

华澜和明月的队员结束热身，首发球员上场，比赛正式开始。

华澜一边，首发由东雷带领，控卫章烨，分卫旗东，小前锋东雷，大前锋毕毅，中锋则是二年级的赵域。

而明月则是由海洋作为球队的大脑，与分卫陈林组成后场的组合，小前锋贾聪，两名首发内线分别是李权和刘成，曾在揭幕战出现的球员，今天的确没有一个人出现在明月的队伍中！

赵域和刘成两人站到中圈之内，裁判向二人示意后，将球高高抛向空中。【ㄨ】

赵域的身高比之刘成要矮上一丝，但胜在对球的判断略胜一筹，先刘成一步触到了篮球，将篮球挑到了己方队伍之中。

篮球被东雷接下，东雷并没有将球传到赵域手上，自己带球来到了前场。

东雷运球来到三分线外45度角处，与三分线隔着一步的距离，对着其他四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拉开空间，他要单打。

东雷知道，这也许会是自己最后一场比赛了。

不管怎样，东雷也要将自己最后的光和热全部洒在这可能是人生最后的赛场之上。

拿下第一球！

未来毕竟是未来，现在才是需要把握的！

华澜给东雷空间让他单打，明月自然看的出来，海洋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眼神。

章烨哈着腰，在海洋面前来回走动，看着不舍得离开自己半步的海洋，章烨有些自嘲地道：“我说海洋，你看了我好几年了你还没看腻吗？还这么粘着我，我看你都看够了！”

海洋没有理会他的自言自语，只是眼神冷淡得看了看他，嘴唇反而抿的更紧。

面对贾聪，东雷并没有太多的犹豫。

根本连假动作都不需要，本来保持运球动作的东雷，只一刹那间便从贾聪的面前消失了。

速度！

唯快不破！

贾聪甚至连反应都做不出来，就已经被东雷越过了。

贾聪无奈地摇了摇头，虽然两个人对位已经很多次了，但两个人的速度差距实在太过悬殊，每次都是被东雷完爆的命。

虽然被过，但贾聪也不能毫无表示，见东雷冲了进来，明月的两名内线皆是将防线向内线收缩，随时准备拦下东雷，而贾聪则是轮转到去防守外线的旗东。

东雷的速度快的惊人，他将速度毫无保留的释放，不到一秒的时间人便已经杀到了篮筐附近。

换防而来的李权站在篮下，张开双手，欲要将东雷的前冲势头阻拦下来。

东雷的去势不减，在距离李权两步远的位置，右手抓着手中的篮球，手臂上扬，在李权面前，将篮球抛投出手。

东雷的心态放开，手感也是不错，这一球连框沿都没沾，径直落入了篮网。

2:0，华澜抢先发难，成功打进本场比赛的第一个进球。

攻防转换，海洋慢悠悠地掌控着掌下的篮球，他的眼神毫无波动，章烨在他的眼中什么都看不出来，那湛蓝的双瞳就仿若大海一般，让人越注视越会深陷其中。

章烨不敢再盯着海洋的双眼看了，虽然交手多次，但他总是想要从海洋眼睛中看出什么的冲动总是需要被打击后才能散去。

不能看眼睛，就只能看身体的动作了。

海洋的运球娴熟、灵活而稳定，篮球在他的掌间欢腾跳跃，在身前快速得运转了几下篮球之后，海洋原地转了一圈，右臂夹着球，顺着身体的势头，将球甩到了内线的刘成手中。

刘成伸展手臂将球从空中揽下，面对着防守的赵域，双腿拔地而起，在赵域的面前跳投出手。

赵域的反应略微慢了一拍，只来得及将手伸出，这对刘成根本造成不了什么干扰，篮球擦板后，稳稳地命中。

赵域对着东雷举了举右手，示意是自己防守强度不够，东雷对他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在意，毕竟，球场上有来有往才是常事，谁都不敢保证自己一定可以防下对手的进攻，责备更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有东雷在场的时候，章烨的任务就变得简单了不少，他只需要将球带过半场，以及空位的时候能投三分球就可以了。

将球交到东雷手中，其余的四人再次将空间拉开，让东雷自己尽兴去发挥。

东雷双手握球，站在篮筐正面的三分线外，左脚不动，右脚则是不停地做出刺探步。

贾聪的速度不及东雷，但他的脑袋可不见得不如东雷，在华澜的队伍中，能在三分线外依然拥有强大杀伤力的人可绝对不包括东雷。

想到此处，贾聪主动向后退了两步，和东雷拉开了一定的距离，这个距离已经足够东雷投篮了。

看见贾聪后退，东雷自然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但也不得不吃他这一套，贾聪退的这两步，已经足够应付东雷的突然启动，而东雷若是选择投篮并且命中了，那贾聪也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令贾聪庆幸的是，东雷显然并不是那么冲动的人。

拉开的空间虽然足够投篮，但很显然东雷也知道他自己的短板在三分球上，所以并没有选择在三分线外投篮出手。

贾聪后退，明月高中的其他人也是将防线收缩起来，就算东雷突破，也要保证有人能够阻拦东雷的脚步。

东雷控球，面对着贾聪的防守，身体骤然发动，东雷的上半身前倾，篮球落地，左脚发力蹬地，整个人如同一枝离弦之箭一般，飞射而出。

饶是习惯了东雷的速度，但贾聪还是被吓了一跳，东雷的爆发力太强，骤然发力之下的声势实在是太过骇人，那如雷震般的运球声，声声都砸在防守者的心里！

东雷这一步跨出了将近两米，吓得贾聪急忙后退两步以求阻挡东雷突破的脚步。

两人处在弧顶处，东雷身体依然保持着爆炸性的前冲之势，而贾聪则是被东雷的攻势逼得步步后退。

东雷在冲到罚球线后一步时，前冲的身形硬生生的停下，双腿紧绷，双脚发力，离开了地面，高高的跳起。

贾聪被东雷逼得距离东雷有两步远，这样的距离，根本就不足以防守东雷。

没有悬念，东雷的投篮再次命中，为华澜开了个好头。

替补席上，柳树眼中闪烁着莫名的情绪，他转过头，对浏阳道：“‘大夫’，你知道了吗？”

浏阳被他问的一愣，有些不解的挠了挠头发，疑惑地问道：“什么？什么我知道了吗？呆树你搞什么鬼，你要问问题不好把话说完整吗？这没头没脑的突然问出这么一句，我怎么会知道？”

柳树撅了撅嘴，没有反驳他的话，只是轻声问道：“队长说今年比赛过后，他以后都有可能不会再踏上篮球比赛的赛场，这件事情，你知道吗？”

浏阳闻言点了点头道：“这我知道，这件事情可能除开他本人之外，我是第一个知道的人了。”

“那为什么不再劝劝他呢？对于他来说，要割舍从小陪伴他成长的篮球，一定很困难不是吗？”柳树直视着浏阳的眼睛，逼问道。

浏阳的眼神有些黯淡，他看着在场上挥洒着汗水的东雷，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柳树，你觉得你了解东雷么。”

柳树被他问的一愣，他转头看看场上的东雷，低头琢磨了几秒，才有些不情愿地摇了摇头，回答道：“虽然不想承认，但我确实对队长的了解很少，我与他真正相处的时间，恐怕连一个月都不到，可这和我问你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我就是问问。”

“……有没有人夸过你你很贱？”

“呃，如果这么算的话，那恐怕认识我的人都这么夸过我。”

“……”

看着柳树吃瘪的样子，浏阳不自觉的笑了笑道：“跟你开玩笑的，事实上，雷子做出这样的决定，我并不意外。”

“雷子刚加入篮球队的时候，还是个典型的愣头青，当时的‘七灵’就已经在J市小有名气，但却并没有分出个123来，只是简单地并称而已。”

“我们很诧异，但也很高兴，毕竟对当时的我们来说，雷子算是给我们的意外之喜！”

“当时的雷子很傲，对球队里的所有人都不服，每天都是跟这个斗牛后便找上另一个人，不停地挑战不同的人，就好像要证明他是这个学校里最强的人一般。”

“当时的校队队员，几乎都不是雷子的对手，这样的情况，更助长了他的傲气，对当时的他，不夸张地说，是眼睛长在头顶上都不为过。”

“当时的队长将这情况看在眼里，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我们学校在那几年时间里整体实在太弱，而雷子，就成了大家的寄托，对于一些事情，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那之后发生了很多事，而雷子也是在不断地成长，在一群才能平庸的人中，雷子就显得格外的出色，在雷子二年级那年冬季赛之后，华澜不出意料的再次失利，上一届的队长同时退出队伍为高考做准备，在他离队前，将队长的担子，直接交到了雷子的肩上。”

“在那之后，雷子就变了，他不再嚣张跋扈，而是变得沉静，有空便会泡在球馆里，敛去了自身的锋芒，默默地做一个队长。”

“实话说，雷子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我并不意外，对他来说，队长这个位置，带给他的更多的是负担和责任，而并非荣誉。”

“当时的他的确很挣扎，也很痛苦，实话说，想要放弃一种陪伴了自己十几年的事情的确不容易，但是，人的选择各不相同，所走的路，也必须要有自己的选择。”

“所以，没有什么比劝他放下更应该去做的事情了，与其劝他不要放弃，不如让他安下心，去做眼下最该做的事情，至少，要让他的内心安定下来。”

“你看，现在的雷子，不是很快乐吗？”浏阳轻轻地对柳树诉说着，眼神安定得看着场上的东雷。

……

东雷的确很快乐。

内心不再做斗争是一方面，明月没有特别针对他才是决定性的因素。

是的，明月根本不针对东雷进行防守，在明知道贾聪的位置是球队的防守短板的情况下，依然选择放任东雷这一点。

贾聪的防守对东雷没有威胁，其他人的协防也只是象征，这让东雷在进攻端的压力几乎为0，到第一节结束，华澜已经得到了32分，其中有24分都是东雷所贡献的。

而明月一边，海洋明显没有什么进攻的欲望，担当着球队大脑的他，准确地判断着球场的状况，冷静地为队友输送着炮弹，一节下来，虽然得分依然挂着大大的0，助攻却已经达到了8个，明月也是得到了27分，和华澜的比分差距，只有五分差。

双方在揭幕战时就已经交过手，对各自的实力也有一些了解，而东雷和海洋更是老对手，这第一节比赛，双方摆明了只是简单的试探，并没有拿出压箱底得实力来与对方拼斗。

东雷领着首发队员回到场边，拧开一瓶矿泉水，猛灌了一口之后，才缓过气来，浏阳看着东雷的样子，笑着对他道：“雷子，你今天是兴奋过头了吧？第一节打的这么积极，小心后几节没力气去拼呢。”

东雷笑着摇了摇头道：“放心吧，虽然看起来很激烈，但各自用了几分力气彼此心里都有数，现在说到底也不过就是试探和积累手感，真正的对决，恐怕还要等上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