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之后,皇帝又留了中山王说话,如此盛宠,百官习以为常。
“耿小子,你说说,怎么不能下旨。”陛下转回起居殿,换了常服出来,问坐在下首的徒耿道。
“这说起来,可有公私两点要说了。”徒耿道,“于公,高敏不是个好人选。福慧姐姐只这么一个女儿,王家也是为咱家立过汗马功劳的人,把人家捧在手心上的明珠就这么送去西蛮,这不是逼着臣子寒心吗?再说还有勇王府的面子呢!您让我注意着西北的动静,忠勇郡王殉国一事自然是真的,可我总想着无风不起浪、无草不长根,就是为求心安,也避着些好。说句您不爱听的,高敏可不是什么柔弱女子,她要是发起狠来,还不闹得天翻地覆,到时候天高皇帝远的,更管不住她了。若是和亲的人自己不愿意,您可别忘了,汉朝有个中行说的先例呢。”
“这不是他家自己求的吗?”皇帝抖了抖奏折。
徒耿笑着走到皇帝身后,慢慢给他捏着肩膀,言语亲昵道:“您考我呢!印鉴是死的,人是活的,伪造一个、偷出来用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与其看死印鉴,还不如观活人性情呢。高敏及䈂的时候,几位堂兄、堂弟去求亲,福慧姐姐都没有允,怎么会想让高敏嫁到西蛮去。”
听得徒耿如此随意的口吻,皇帝也觉得不像是福慧、高敏平日的作风,一时也不能确定是四皇子自导自演,还是四皇子也让人给骗了,遂转移话题道:“不是还有于私吗?也说说。”
徒耿轻声笑着,道:“这于私说出来,您可不要笑我。”
“说吧,说吧。”皇帝好心情得拍着徒耿的手道。
“我拿高敏当姐姐看呢。”
“什么,姐姐?这从哪儿论的亲戚啊?”皇帝愕然回头问道。
徒耿放下按摩的手,黯然道,“嬷嬷总和我说,当初我姐姐,在金陵一战中殉国了。当时满身鲜血,杀敌力竭而亡。这么多年,帝都多少闺秀,有这份胆气的,我也只瞧见高敏一个。她当时敲闻登鼓的时候,还是我去引路的,瞧着那一身鲜红,难免起了些爱屋及乌之意。”
“唉,昭明却是女中豪杰。”皇帝叹息,康肃太子的嫡女,追封了昭明公主,死后哀荣。
徒耿重新上手给皇帝捏肩膀,温言细语道:“倒不是真把她当姐姐,说是当亲人还恰当些,她那么小,我把她当女儿呢!”
“哈哈哈哈,一会儿姐姐,一会儿女儿,待会儿该是妹妹了,你呀,辈分都论不清。”皇帝哈哈大笑,徒耿也腼腆得羞红了脸。
徒耿彩衣娱亲,终于逗笑了皇帝,皇帝留他用过午饭,才放他出宫。
等徒耿走了,皇帝随意问大总管道:“几个兔崽子都向高敏求亲过?”
“是呢,大皇子殿下为长孙求娶,二皇子殿下荐了妻弟,四皇子殿下和七皇子殿下都许已正妃之位,您上次不还问老奴吗?到后来听说八皇子舅舅都有意了,福慧公主殿下坐不住,还给老奴送一对前朝的美人瓶,让老奴给陛下敲敲边鼓呢。”
“是了,是了。”皇帝拍着额头,道:“想起来了,当初把你个滑头吓得,唉,福慧不像是会干这种事儿的人,对了那美人瓶呢?那可是好东西。”
“哎哟,我的陛下唉,您什么天才地宝没见过,就惦记上老奴那三瓜两枣的……”大总管做委屈状。
“就喜欢看你这愁眉苦脸的样子……”皇帝哈哈大笑,大总管顺势把话题引到了古董方面。
朝会四皇子请旨王朔和亲的事情,很快就在帝都传开了。消息传道王家的时候,刘嬷嬷正在劝福慧公主给病了的王守忠打点吃食。
闻言,福慧公主怒火中烧,茶杯掷地,恨声道:“嬷嬷还让我去看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有一就有二,我就说这种人也佩用我的好药材!一包老鼠药要了他的狗命都是便宜他了!居然还敢打朔儿的主意,他怎么不把自己秤斤论两的卖了!这狗东西!”
福慧公主什么教养都顾不上了,脏话粗话张口就来,并且十分怀疑王守忠是装病,不然怎么今天四皇子朝上发难,一个能为王朔说话的都没去。
听得中山王出面劝阻,陛下才没有当场下旨,福慧公主赶紧打点一份厚礼送到中山王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