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金兵攻来时,他们已经逃过一次了。恕我直言,王爷好像并不受皇上宠爱,大难来临时,他们是顾不得带你们逃走的……”
王妃怒道:“你这是大逆不道。”
花溶忽然有点反感,天下人皆知,九王爷母亲不受宠,做了一二十年的宫人,封妃都还是去年九王爷被派到军营才给的一个“安慰奖”,大难来时,谁顾得他们母子?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难道让金人一网打尽?
她微微侧身:“请王妃作出决定。”
“王子这几天都在东宫,跟太子伴读……”
花溶哑然失笑,恐怕这才是真正原因。小王子名为伴读,实质上不啻被扣押为了人质。她皱皱眉:“可有办法带出来?”
“明天就会回来,按照规矩,他每五天回来一次。”
花溶大喜过望:“如此正好,王妃,你做好准备,明日我们就想法离开……”
王妃皱着眉头:“待我想想。”
花溶见她犹豫不决,很是忧心,这次机会一错过,只怕再也不会有了。
“妹妹,你是怎么认识王爷的?”王妃慢慢开口,细看她的眉眼,心里的疑问很早就想问出口了,这女子比王爷的任何妃妾都更漂亮,又长期守在王爷身边,王爷对她想必恩宠已极?
花溶坦然道:“我有一次蒙难,得王爷救助,后来侥幸学得一点武艺,为报王爷救命之恩,暂入他营帐做了护卫……”
“妹妹,你可别多心,姐姐不是醋妒,你虽然是王爷的红粉知己,但这样终究是无名无分。我和王爷夫妻情重,每次纳侧妃,都是我替他定的人选,等到战事稍缓,我一定选个良辰吉日,让你风光进门。今后,就辛苦你了,要尽心尽力服侍好王爷。王府人丁不旺,只一位小王子,其他的都是女孩,妹妹,你也福相,能多替王爷生几个儿子,这比什么都重要……”
这王妃,敢情以为自己在相州大营,天天是替九王爷暖被侍寝呢。
花溶笑起来:“王妃多虑了,花溶只是王爷帐下一名小兵,决无任何男女之私,此次奉命回京,原是赴汤蹈火完成任务,此外,没有任何意图……”
王妃很是不悦,军中乃女子禁地,花溶如此才貌,若非王爷妾室,怎能庇护在军营?莫非是侍貌生骄,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她站起身,冷冷道:“王爷英勇无敌,有他率兵抵抗,金人虽然厉害,又怎么能真的打进皇宫?”
花溶见她冥顽不灵,这个主子,还拿着天大的架子,她可知道她的皇帝公公是什么人?一个大难来临时寄托希望于神汉、好色不改的昏君,一旦城破,他纵然是自身也难保了,何况其他人。九王爷虽然英勇,但大厦将倾,独木难支。
“王妃一定是忘了去年兵临城下,皇上和蔡京等抛下众人外逃之事。要是落在金兵手里,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王妃见她重提此事,心里一震,去年九王爷在王府,兵丁兴旺,一家人还有所倚仗,如今丈夫在外,真有飞来横祸,又该如何应对?
“现在开封城守备森严,你一个女子,又怎么能将小王子带出去?”
花溶拿出皇帝给自己的那块玉佩递给她,王妃立刻认出是皇帝贴身之物,他作画时,经常以此玉佩做印章,许多人都知道。
她十分惊疑:“你从何处得来的?”
“我混在道士里,皇帝赏赐的。”
王妃更是惊疑不定,这个女子是九王爷侍妾,看样子又被皇帝看上了,这算怎么回事?
花溶知晓她的心思,笑道:“我带小王子出宫后,就再不会返回皇宫,但有了这面玉佩,出城就方便了,不是么?”
王妃原本是聪明人,只是一时妒忌,听花溶这么一说,立刻反应过来,略微想想,就道:“我会尽力想法将小王子带到东华门,到时,我设法通知你。”
“静候王妃佳音。我住在城里的樊楼。”
“好,你下去吧。”
花溶刚一下去,两位侧妃立刻出来,急急问道:“王爷有什么消息?”
“那个女子是谁?王爷的新宠?”
“王爷又纳妾了?”
王妃很不耐烦:“你们先下去,我自有安排。”
带花溶出去的依旧是宋良弟,一路上,皇宫的亭台楼阁都透出一股不祥之气,看守也很不严密,而且皇宫的规模并不大。
本朝是历史上皇宫最小的朝代,因为当初和皇室和开封府的居民商量要扩建皇室,但当地居民不愿意搬走,扩建也就作罢。居民们的房子有些比皇宫城墙还高,可以看到皇宫里的一举一动,所以,后来下令,不许居民们“观家”,而皇帝也被戏称为“官家”。
唯有名动天下的“良垠”还是飘渺如仙境。
花溶站在原地良久,如此美丽的皇宫,只怕金兵的铁骑立刻就要横扫了。那个昏君,已经不需要也用不着自己杀他了,一旦落在金人手里,他将遭到的罪孽,绝对比被杀了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