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来到南门的一座酒楼,这酒楼不大不小,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很不起眼,正是和许才之约定的地点。
到了午时,仍旧无人来应,花溶再也坐不住了,不停东张西望。
岳鹏举也暗道不好,这种事情,绝非儿戏,岂能一再拖延?
因为惊惶,小饭馆里已经没有多少菜肴,大家都谈论着到底是和还是战的问题,稍有门路的人,已经外逃不少。
二人要了几角果子,茶博士一边掺茶一边和客人谈论天下事,一个个都说,皇帝要“和”,打不起来的。
花溶听得很是郁闷,岳鹏举见她这几天频频遇险,又担心着秦大王随时找上门,脸色很是不好,给她夹了两味果子,低声道:“如果情势不妙,我们就先出城。”
花溶点点头,二人无权无兵的小民百姓,如果等不到王妃母子,也只好如此了。
“鹏举,如果救不出人,我真不知如何面对九王爷。”
岳鹏举长叹一声:“国殇如此,谁也没有办法。”
他忽地来了豪气:“姐姐,我一定不会放弃努力,我就不信这天下有骨气的能人都死绝了,如果有了用武之地,一定要将金兵永远赶出大宋国土。”
“只有指望九王爷了。目前,皇室子弟,就他一人在外,希望他能逃脱这场劫难。”她看岳鹏举眉目之间,是那种罕见的英武坚毅之气,微微开心,柔声道,“鹏举,你知兵善战,武艺高强,总会有机会崛起的。”
“呵呵,我现在只做两件事,一是寻找机会再上战场,二是保护姐姐。”
“行,无论你去哪里,我都跟着你。”
岳鹏举想起什么似的,又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却是一只绿色的手镯,是某一次战争的战利品,他觉得蛮好看,就带在身边,见了花溶,一直都在厮杀,也忘了给她,现在想起,才递过去:“姐姐,给你。”
花溶接过去一看,在手腕上一套,又飞速取下来。嫣然一笑,从怀里摸出一支钗来,一起放了,又重新揣回去。
岳鹏举见她竟然随身带着自己给的东西,心里大是感动:“姐姐,你都留着啊?”
“你送我的东西,我怎么会不留着呢?呵呵。”
岳鹏举但见她一笑之下,眼放光华,虽然脸上涂了一层遮颜的黄蜡,也掩饰不住那种天然的妩媚,饶是在这样不安的局势下,心里也怦怦直跳,仿佛第一次看到花开的少年。
他低了声音:“姐姐,我以后都会好好照顾你的。”
两人目光交接,花溶生平第一次见到一个男人如此情真意切,脉脉热烈地看自己,脸上蓦地发烫,只一味吃他夹给自己的果子,心里如一头小鹿在跳跃。
两人等到太阳西斜,再也等不下去了,正要出门,却见一人匆匆而来,正是许才之。三人擦身而过,许才之打了个暗哨,二人会意,跟在他身边来到一个僻静之地。
花溶急忙道:“小王子呢?”
许才之长叹一声:“娘娘不肯让他走。”
“为什么?”
“王妃说,韦娘娘忠于官家,她们也对九王爷有信心,相信他能率人抵挡金兵,所以,不让小王子离开皇宫……”
韦娘娘就是九王爷的生母。她才貌中等,并不受宠,还是因为一个受宠的姐妹记起贫贱时约定,向皇帝力荐,她才得到一次侍寝机会,就这一次,她就怀孕生下皇子。但是,皇帝有几十名公主、王子,她即便生下儿子,也没能封妃,直到儿子被派外出率兵抗敌,才勉强母凭子贵,被封了个“贤妃”。
一路上,许才之对花溶详细提过九王爷的身世,花溶当下才分外奇怪,这对王妃婆媳到底在想什么?这个时候,她们以为呆在宫里,谁能保护得了他们的安全?
此刻,能走一个算一个,为什么非要凑合着一起往死里等?
她受九王爷救命之恩,几番思量要报答他,急忙道:“我再进宫去劝劝娘娘……”
“娘娘说不必了,皇上派人照顾着她们母子……”
花溶还要再说,岳鹏举忽道:“姐姐,他们肯定是被软禁起来了,进去也没用。”
许才之垂下头,低声道:“所有王子、公主都被下令呆在各自府邸,不许任何人外出……二位,京城即将不保,我无能为力,只能立刻回去保护王爷……”
花溶这才明白,王妃母子不是冠冕堂皇,而是根本就走不了了。那个该死的狗皇帝,对自己儿子手中的兵权也不放心,竟然是要死大家就死在一起的想法。
许才之神色很是不好:“二位是随我回相州大营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