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王爷见她先答应了婉婉,只笑一下:“也好,溶儿,你陪婉婉她们出去走走。过些日子,我派人来接你。”
“不用了,王爷。”
“溶儿,现在战乱,你孤身一人,外出不便。再说,本王也需要各种人才……”
花溶心平气和:花溶一介女流,经历了这些事,早已明白自己的分量,留下,不但不能替王爷分担,还成为负累……”
“溶儿不必过谦,你箭法精妙,胜过我手下许多卫士。你先去休整两天,我再派人来接你……”他转向婉婉,“婉婉,我派十名士兵保护你们。你要多照顾花姐姐,不能有丝毫怠慢。”
“谢九哥,我会好好照顾花姐姐的。”
九王爷看着她二人离开,又见李氏手里拿了那包东西,不禁道:“这是什么?”
李氏喜滋滋的:“这是姑爷的赏赐,叫花小姐转交给我家郡主养家的。姑爷啊,真是好人品,实心实意过日子的人,我家郡主有福了……”
九王爷不经意地看花溶,见她转过了眼睛,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众人离开,花溶折腾这一阵子,心里非常惶然,尽管困倦,却睡不着,披衣下床,走到窗边看外面冷清的月色。也不知道岳鹏举此去情况如何?
本是打算随他出征,天涯海角在一起,互相有个照应,可因为“赐婚”,自己又如何还能跟他一起上前线?
她木立在窗边,站得一会儿,听得外面有脚步声,然后,还有轻微的叹息声。
她开门出去,月色下,雪地里,一个孤清的身影,红色夹袍,羊脂白玉的腰带,面如冠玉,风露中宵。
“溶儿……”他孤寂的声音略带一丝惊喜:“我还以为你早已就寝……”
她摇摇头:“天气寒冷,王爷何故在此徘徊?”
九王爷叹息一声:“想起父皇母妃,一家骨肉,哪里睡得着?”
花溶心下恻然,阖家老少被一网打尽,这样的惨痛,是大宋多少百姓从此挥之不去的噩梦?
心里因为九王爷赐婚岳鹏举,本来对他微有怨恨,此刻,这丝怨恨悄然地就消散了,国破家亡,男女私情,变得那么微不足道。
她低声道:“王爷,现在万钧重担全压在您一人肩上,您一定要保重身子……”
“我那几个可怜的孩儿,落入金人之手,他们还年幼……”
他唯一的儿子被金人俘虏,不幸已经坠马身亡,而几个女儿,虽然年幼,但在金人手中,会遭到什么非人的蹂躏,真是想想就令人毛骨悚然。
花溶见他神情惨戚,忽道:“王爷,我再走一趟,看看能不能救出王妃母女……”
“溶儿,不可!”他沉声道,“金军守备森严,你去也不过是白白牺牲。”
花溶默然立在一旁,没有做声。
“溶儿,外面冷,进去歇着吧。”
“王爷您也去歇着吧。”
九王爷点点头,二人回到房间,房间里生了炉火,无烟的优质煤炭,房间非常洁净。花溶正要告辞,九王爷忽道:“溶儿,再陪我坐坐吧。”
她迟疑一下,还是坐了。
九王爷慢慢地开口:“溶儿,我的父皇、皇兄,大概都救不出来了。我真是不孝,只能躲在一边,看着全家遇难……”
花溶鼓起了勇气:“王爷,你也不必太自责。大宋有今天,太上皇难辞其咎,宠幸六贼,花石纲祸乱天下,民不聊生,有今天的祸患,也是他们自招的……”
她住口,惴惴地看着九王爷,又低下头:“花溶出言不逊,请王爷降罪……”
九王爷摇摇头:“溶儿,你说的都是实话。我不会怪你的,这些,天下人其实都知道。”
花溶心里一松,继续道:“九王爷,现在天下兴亡,尽在于您。我相信,您一定会比你父皇、皇兄做得更好!”
九王爷看着她,眼里略有一丝奇异,忽道:“溶儿,你肯留在我身边帮我么?”
“这……”
“溶儿,你舍身护我,我赏赐岳鹏举,给婉婉宅院,你可知为何独独什么都没有给你?”
她笑一下:“花溶无功不受禄,不敢求得赏赐。”
他的声音低下去:“自你来到相州大营后,我总是希望你什么都没有,这样,才会稳稳地留下来……溶儿,你无依无靠,如今,我也家人全失,你愿不愿意一直留在我身边?”
她心里一震,好一会儿,才一字一句道:“承蒙王爷援手,花溶才侥幸从海盗手里逃生,再世为人。那番可怕经历之后,今生再无婚姻之想,辜负了王爷一番厚爱!请恕罪。”
九王爷没料到她将话说得这么直白,一时仿佛堵死了所有的路,心里异常失望,沉声道:“溶儿,你可以考虑几天再答复我。”
“呵呵,王爷,我早就考虑清楚了,绝不会改变主意的。”这时,已经是黎明雾起的时候,她缓缓道:“王爷,您先去歇着,我随郡主去休整两天,就不向您辞行了。”
九王爷无法挽留,长叹一声:“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