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天天在府邸深居简出,又语言不通,其他侍妾讲什么她也听不懂,丝毫不知故国消息,连射柳节金兀术也不曾让她出席,这次忽然在太子府见到花溶,便整天在门口张望,希望能见到她打听一点消息。
正在徘徊,忽然听得门口侍卫大声说:“四太子回来了,快准备晚宴……”
她不敢停留,赶紧转身回去,可还是不甘心,走到门口,又转身,看到花溶的影子,一喜,才赶紧去做杂事了。
跟那一天的“鸿门宴”完全不同,这太子府,今天异样的低调。可是,花溶还是不难发现,周围,完全透露出一股南国的格调和风情。
客厅里铺着的巨大的兽皮地毯已经移开,地面上是一层叫不出名字的石板,踩上去非常清凉。北人怕热,这屋子的总体布局,已经透露出“避暑”的意味了。
花溶在一张大椅子上坐下,环顾四周,侍女们上来端茶倒水。
金兀术见她东张西望,在她对面坐下,忽道:“我已经不许王氏再来太子府了。”
“哦?”
金兀术见她那样带了一点儿揶揄的笑容,更是尴尬,不由得又想起王君华背上的那句诗:
秦桧死乌龟
兀术活王八
心里觉得极大的耻辱和羞愧,一气之下,等王氏醒来,便将她打发出门,再也不许登四太子府邸。而且,他更有周全的安排,此次宋俘返回,秦桧等一定是第一批离开的。他知道南人的习惯,实在不适于再给秦桧的绿帽子一直戴下去了。而且,侍妾那么多,对王君华,本来也没有什么兴趣了。
花溶自然不晓得“兀术活王八”的由来,但见金兀术如此,更是不以为然:“你的家事,不用告诉我……”
金兀术自己也不好意思再说下去,喝一杯茶,才一挥手:“武乞迈……”
武乞迈应声进来。
“你可去大太子府邸带出张弦和刘淇,就要这二人。”
武乞迈迟疑道:“大太子如今……”
“你只管去,就说本太子要这二人,至于宇文虚中等人,我就不管了。”
“是。”
花溶深知目前能救出张弦等已经是破例了,也不敢再得寸进尺要宇文虚中等,只心急如焚,寻思张弦等一出来,立刻尽力去寻了韦太后,不管她愿不愿意,就先偷偷回去宋国。
金兀术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端一杯茶在手里,喝一口,微笑说:“花溶,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这家伙,自己鬼主意的话,金人算什么?
她怒道:“我才想问你呢,你们究竟打的什么鬼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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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话告诉你,我二哥死后,我也拿不准了。大太子现在势力太大,手里掌握了金国一半的兵力,就连狼主也怕他三分,我也拿不准他有什么举动……”
“那你现在是主和还是主战?”
“暂和!这也是狼主的意思。”
花溶情知他说的是实情,也不便再追问。
当日下午,武乞迈等赶回,神情又愤怒又沮丧。
花溶情知不妙,武乞迈也不隐瞒,当着她面向金兀术禀报:“大太子说,如果您要张弦和刘淇,就必须拿花溶姑娘去换。”
金兀术大怒:“他这是公然跟我们作对。”
花溶心里立刻凉了半截,只问武乞迈:“张弦等人是否还活着?”
“都活着。大太子说,如今金国立国日久,需要有一套礼仪制度,他对狼主忠心,所以,要招揽很有文采的宋人,制定礼仪和法律制度,宇文大人就是他的首选……”
天子立宗庙,天子尚未出面,他一个元帅先起什么劲?其野心真是不言而喻。
金国最大势力的统帅,一是宗望,一是宗翰。宗翰生平所忌,唯宗望而已,宗望一死,又情知新狼主猜忌自己,更是打定主意有所作为。金兀术心里的猜测跟宗翰作为完全吻合,他更是愤怒,几乎拍案而起:“待自家率兵讨伐他……”
他手下几个谋臣这时已经陆续进来,其中还有韩常等人。
“四太子,万万不可,此时出兵,正好被大太子抓住把柄……”
花溶担心张弦等安危,恨不得金兀术马上出兵,一转念,忽然想起岳鹏举陈兵边境,此时此刻,如果金国内部真的发生内讧,岂不是大大有利?金国自己内战,就顾不上攻宋,如此,宋国才能赢得发展的时机。她一寻思,脑子里忽然有了个很大胆的念头,宋俘的回归在这一刻,倒不显得那么重要了,如果有更好的结果,岂不是更符合宋国的利益?她坐在椅子上,筹划着,心里十分紧张,反倒一句话也不说。
“四太子,六太子捎信,快要赶回来了。”
“啊?真的?哪天到?”
“估计三日后能到。”
“立刻准备迎接六太子。”
老狼主有十几个儿子,分别为七八个妻妾所生。金兀术和六太子是一母兄弟,又跟宗望最好。宗翰自从发表那番公开藐视狼主的言论后,金兀术和宗望一商议,就派了六太子去上京,向狼主告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