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说:“皇帝还在此,诸位怎生就呼万岁?”
苗傅大声说:“臣等恭请小皇子继位,太后听政。”
太后虽然已经做了决定,但为维护赵德基体面,自然还要讨价还价,又说:“自家一垂垂老妇,怀里抱着一幼儿听政,虏人得知,岂不大肆侵扰?如今国事艰难,百废待兴,二位太尉岂不闻牝鸡司晨之理?还需皇帝一起听政。”
苗傅等无法辩驳,就跪下解开衣甲说:“臣等一片忠心,太后不依,唯有自请就戮,只是士兵们从早上起还未吃饭,只恐生变。”
他话音刚落,城下叛军便一阵威喝,气势惊人。
翟汝文情知今天不答应,别说皇帝,众人都会丧生,可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肯承担皇帝逊位的名,就说:“臣不力,臣愿就戮……”
赵德基看一眼太后,才说:“今日,朕就逊位小皇子,以谢天下。”
太后点点头,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一件黄背心穿在小皇子身上,对他说:“你去向阿爹叩头。”
小皇子跪下:“臣儿向阿爹谢罪。”
赵德基泪流满面,城下却再次山呼万岁,拥立新君和太后。
在苗刘二人的威逼下,当天,赵德基就带着吴金奴、张莺莺等几十名妃嫔被强行移居宫外的显忠寺。在翟汝文的据理力争下,苗刘二人最终同意,还是由许才之等卫士护驾。
临行前,天薇找了个机会,在赵德基耳边低声说:“九哥放心,我和伯娘将尽力复辟。”
赵德基低声说:“可找翟大人商议。”
天薇点点头,又说:“婉婉出宫找岳夫人了。”
此时听她提起花溶,赵德基心里真是百感交集。和花溶夫妻心生芥蒂后,没想到自己又落入绝境,岳鹏举他不敢百分百信赖,只想,溶儿呢?溶儿,他还会如以前一般出生入死救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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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岳鹏举夫妻得到消息,侍卫已经护送乳母和陆文龙到了江平。但因为孩子感染伤寒,耽误在当地的旅店,已经数日不能上路。江平距离京城不过一百余里,夫妻二人很是焦虑,就亲自前去迎接。
二人和孩子分别日久,自然想念,一见孩子病得不轻,终日高烧不退,又重新请了大夫诊治,夫妻二人亲自看护。
众人租赁了旅店一座独立的院子,生火做饭。为孩子煎药熬汤,忙碌大半日,到了傍晚,孩子病情略有好转,岳鹏举就吩咐各自散去,早早休息,准备明日上路。
花溶久不见孩子,便让乳母去歇着,自己亲自照顾。她摸摸孩子的额头,已经好了许多,松一口气,这时,才注意到孩子穿金戴银,被乳母打扮成一个善财童子一般,可怜兮兮的病孩儿,身上还系着好几块金坠子玉坠子。她笑道:“鹏举,你看孩儿这饰物,压得他多累啊。”
乳母胆小,知道来见天子,所以几乎把全部家当都系在孩子身上,务求光彩照人。
岳鹏举慢慢替儿子取下身上那档子饰物,将他头上帽檐的玳瑁也取下来放在一边,让他睡得更舒心一点,抬头,看妻子忙得满头大汗,就说:“你也累了,我看着孩子,你先去吃饭。”
花溶见孩子睡熟了,拉了丈夫的手:“我们一起先吃饭,孩子一时半刻还不会醒。”
夫妻二人来到外间,侍卫们已经按照吩咐准备了几个小菜。
正要动筷,只听得门外轻微的响声,岳鹏举一惊,只听得门外一人低喝一声:“是我。”
那声音正是秦大王。岳鹏举赶紧开门,秦大王立刻走了进来。秦大王夜晚到来,又如此神秘,众人知他想必是不愿被发现身份。岳鹏举一转念,立刻吩咐再送来足够的饭菜,随即屏退左右,不再召唤。
江平比临安冷得多,入夜,还下了小雪。秦大王取下御寒的大帽子,拍拍身上的雪花,坐下,发现小屋子里燃烧着炉火,十分温暖。
花溶又惊又喜:“你怎么来啦?”
他还没回答,花溶又倒给他一杯热茶:“天气冷,先喝一杯茶。”
他接过茶叶,喝一口,滚烫的水,手心立刻暖和起来。心里有点恍惚,很有点家的感觉,风雪夜归人,有女人如此等待着自己,随时有热气腾腾的饭菜。
他暗暗失神一下,这才回答:“我路过这里,顺便来看看你们。”
从这里,是返回海上的路途之一,岳鹏举不由得问:“你要回去了?”
“有这个打算。”
此去一别,便是万水千山,再见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花溶心里有几分惆怅,盛一碗饭给他:“你也没吃饭吧?正好一起吃饭。”
“嗯,我正饿得慌。”
“马苏他们呢?叫他们一起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