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苗刘二人为堵天下悠悠之口,依旧让翟汝文主持日常事务,做个挂名的傀儡宰相。如此,太后倒也名正言顺可以单独召见翟汝文。这一日,太后接到婉婉的消息后,立刻召见翟汝文应对。天薇也在场,并不回避。太后说:“老身带着个幼儿,听政终不是办法。”
翟汝文说:“现在苗刘二人畏惧虏人,又畏惧江上诸军,只得挟天子以令天下。”
一边的天薇公主立刻说:“若是江上诸军不能飞速救援,只恐苗刘行凶。”
“江上主要有张俊和刘光的两军,另有岳鹏举的一些旧部和他进京带的一千兵马。武将之外,还有镇江督师的文臣吕颐浩和张浚。王渊当初中了苗刘调虎离山计,派了的伏兵在天竺寺,由辛永宗率领,兵变后,辛永宗已经逃走,想必是去告知张吕二人,他们必然相救。”太后稍稍心安,低声说:“老身知岳鹏举之妻回了京城,但不知如何才能召见。”
翟汝文心里很是意外,兵变后,花溶居然主动回京,心里不禁对她增添了一丝敬重,就说:“臣早知岳鹏举有忠义之心,他的妻子也见过,很有义气,非寻常女子可比。但吴湛把守皇城,他已私通二凶,如果岳夫人贸然进城,反倒不美,臣待设法名正言顺,召她入宫方是正事。”
太后立刻同意。
苗刘二人天天到都堂和翟汝文一同办公。翟汝文整天耐着性子周旋,实在是苦不堪言。最令他惊疑的是,苗刘二人每每遇事,批阅奏章,并无什么高明意见,到这时,二人总说要商议商议,第二天,就能给出很好的方案。他自然猜知二人背后必有极其强大的智囊团或者幕后势力,可是,此时,京城已是二人的势力,百官噤声,又怎敢去查探?
这天,苗傅就说:“如今天下最惧是大金国,要想太平,必须马上遣使通和,只要大金不开战,万事好商量。”
翟汝文说:“朝廷先后几次派使臣出使金国,但无一例外,都被扣押。就连资政殿大学士宇文虚中也未能返朝。从此,人人畏惧出使金国,一时间,不好找人。”
刘正彦却说:“这是头等大事,必须马上物色出使人选。发布通告。”
翟汝文无奈,就说:“如此,可安排几个小使,宫里但凡大事,由吕枢相主张,他现在镇江督战。”他的意思是用事前通报的方式,先让吕颐浩截留使者,否则,伪诏书一发出,即便今后平叛了苗刘,也怕金国借机出兵。
二人立刻将议题放到最关键的问题上,苗傅说:“当前诸军,张俊和刘光势力最大,不如将二人晋升节度使,以示笼络。翟大人意下如何?”他二人怕的就是几大将联合勤王,不如笼络分化。
翟汝文说:“如此甚好,以免军心生变。不过,既笼络这二人,不如连岳鹏举一起。岳鹏举虽然辞职一年,但他回京后,沿途有昔日宗泽老将军的部下,还有他的一千军马。不如趁机将这三人都召回宫里,许之以高官,让他们的偏将掌权……”
苗刘二人正中下怀,他们本就在思考如何剥夺几大将领的兵权,听了翟汝文的提议不胜欢喜,急忙称赞:“真是妙计。”
翟汝文趁热打铁:“听闻岳鹏举的妻子在京城,二位不妨厚意笼络,以结欢心。”
苗刘大喜,他二人也知,几大将中,岳鹏举最是能战,只要他先放弃,心病就去了一半,立刻说:“既然如此,明日就召岳鹏举之妻花氏进宫,封为国夫人。”
第二日早朝,太后抱着小皇帝发布了苗刘二人拟定的通告,几大将领都升三官,封为节度使,花溶封为国夫人。
花溶带着儿子上朝,陆文龙比小皇帝赵俊略大,赵俊好不容易见到个相仿的伴儿,很是高兴,陆文龙做个鬼脸,他便也做个鬼脸,大人喝止不住,两个孩子互相瞪眼嬉笑,堂上不成个样子,苗刘二人见此却很是欢喜,太后就令两个孩子回后堂玩耍。
退朝后,花溶应召堂堂正正地到后殿谢恩。
太后早已屏退左右,花溶正要行礼,太后立刻说:“不需多礼。”
天薇立刻扶住她,二人几番相逢于危难之时,虽无深交,但已经有了不一般的情意。尤其天薇在屏风后面再次见到陆文龙,虽然危难之中,也颇有几分安慰,只是碍于身份,不敢轻易去亲近孩子,怕给二人带来祸害。花溶向她点点头,太后细看花溶,但见她这些日子调养得宜,面容较之初见,更是丰满,端庄贤淑。她吃斋念佛,信奉面相,见此心里增添了一点信心,也不转弯抹角,就说:“如今国势维艰,二凶忤逆,老身召见国夫人,是希望国夫人致意岳大人,联络江山诸军,兴兵勤王,解救国家危难。”
花溶肃然说:“自家特意赶回京城,就是和鹏举有过商议,召集诸军勤王,万死不辞。”
太后这才点点头:“二贼行凶,只恐危急天子……”
花溶自然知道,如果诸军勤王,皇城里的所有人都是人质,这也是他们允许出嫁的天薇公主留在朝里的原因。一旦事变,首先要杀戮的就是赵德基。赵德基一死,却是立谁为天下主?如果不早做打算,岂不天下大乱?
无论是她和岳鹏举还是翟汝文和苗刘,大家都想到这个问题,却无人敢提出来,一旦出口,便是“谋逆大罪”。但太后历经靖康大难,知道这个问题的重要性,而且,必须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