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薇摇摇头,神色惨然。
“驸马一家上百口,他娶了我,荣华富贵没有享受几年,可若是我逃走了,他这一家百余口,就一个也保不住了。他现在也得到了消息,被软禁在家,一步也不敢离开。”
花溶无言以对,依照赵德基的个性,为了遮羞,天薇不见了,的确会杀了驸马全家以儆效尤。而且,深宫监视严密,要逃出去,又岂非是容易之事?
天薇失神地跪在蒲团面前:“岳夫人,你走吧,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再也不要回来了……”
花溶眼眶湿润,情知天薇已是凶多吉少,可心里终究还抱着一点微弱的希望,金兀术既然答应了保全天薇,按照他的性子,当不会食言而肥,更何况,他的确已经服下了毒药。他不顾天薇的命,难道还能不顾他自己的性命?
天薇久久盯着太后的佛像,心里涌起一股极大的不祥的预感,忽然站起来拉了花溶的手:“岳夫人,患难见人心,多谢你不顾安危,在此时还能到佛堂找我。我是薄命之人,你跟我不一样,你还有岳相公,有你的儿子。你马上走……也许,再晚就来不及了……”
花溶紧紧抱住她,忽然想起婉婉,想起婉婉那张无辜而纯洁的笑脸,一个一个,没有死在金军的屠刀之下,却都死在了赵德基的屠刀下。
她心底悲愤莫名,这大宋是谁的大宋?赵德基一人的大宋?如此大宋,不灭才真是天理难容!
天薇这时反而镇定下来,拉着花溶的手:“岳夫人,也罢,既然你不走,就再陪我一程。”
花溶眼里掉下泪来:“公主有何吩咐?”
“我想换一件衣服。换一件我最喜欢的衣服。”
赵德基回到后宫,一进寝宫,就怒声喊:“康七,立刻传康七……”
康公公早已料得不好,扑通一声跪下:“官家,小的来了……”
赵德基一脚踹在他的腰上:“大胆奴才,从实招来,那****是不是和花溶联合欺瞒朕?”
“小的死罪,小的死罪……小的绝不敢欺瞒官家。那天,岳夫人在屋里,令小的们全部退下,里面所发生的事情,小的们的确不知详情……”
赵德基的心凉了半截,果然!
他越想越愤怒,越想越屈辱,抬起脚,发疯一般猛踹康公公:“该死的贱婢,大胆贱婢,你竟敢哄骗朕,说朕遂了心愿……说,你到底收受了岳鹏举夫妻什么好处?”
“官家饶命……官家恕罪……小的实不知情……毫不知情……只有官家自己知情……”
这话更是火上浇油,赵德基抓起一个大花瓶就砸在康公公头上:“贱婢……”
康公公头破血流,晕死过去。几名小太监上来将他如死狗一般拖下去,赵德基怒气未熄,门口,小刘氏停下,再也不敢进来。
他大喝一声:“是谁鬼鬼祟祟的?”
小刘氏战战兢兢地进来跪下:“是臣妾……”
赵德基余怒未消,忽然想到她先前的“如狼似虎”,满腔怒火泄愤在她身上:“贱人,无耻的****,滚出去……”
小刘氏尚未醒悟过来,脸上身上已经挨了几拳,疼得连声惨呼。她连滚带爬跑出门外,才被宫女扶起,只泪流满面,原来伴君如伴虎,就是这个意思。
秦桧的书房,这一夜灯火彻夜未熄。
王君华拿着四太子的密令,不停地走来走去,神色惊恐:“老汉,四太子为何转性了?他为什么要保全天薇这个贱人?”
秦桧做声不得。
王君华恼羞成怒,四太子每保全一个女人,仿佛就是在挑战自己的受宠程度。自己替四太子百般筹划,百般讨好,天薇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她能得到四太子的垂青?她见秦桧不回答,恼怒起来,猛地揪住秦桧的胡子,“你这个不中用的东西……”
秦桧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惨呼一声:“国夫人息怒……四太子,这他肯定是有其他考虑……”
“有什么考虑?他今日对天薇留情,明日便会对花溶留情。这个口子万万开不得……”
“依夫人之见?”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四太子如今深居简出,我们不妨矫诏行事……”
秦桧直摇头:“不行,这会激怒四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