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呐喊,野人们被震慑,立即跪倒在地,匍匐在神的脚下。
耶律大用举着一支火把,身子飞速地转动,众人眼花缭乱,只见他跳的是一种祈祷胜利、风调雨顺和子孙兴旺的巫舞,身子剧烈颤抖,如一只放飞的蝙蝠,忽然又飞起来。众人几曾见过这样的奇景?一个个不停叩头,不停将手中的酒泼洒在地上,口里念念有词:“伟大的神,我们必将匍匐在您脚下,永远效忠于您……”
耶律大用看着耶律大用的鬼把戏,也很惊奇,不知他是怎么飞起来的,但仔细观察良久,便发现了一些端倪,原来他黑袍里藏着玄机。他的眼神看向烈火熊熊的天空,又看看周围那些醉醺醺的,虔诚的野人们,吐了口唾沫:“妈的,耶律老鬼,果真还有两下,要不是那张可怕的脸,他岂肯跟老子合作?”
黑暗里,两个人慢慢靠近。他们穿着保护色的野人服,面上涂抹着野人们最常见的油彩,浑身插满羽毛,跟坐中各个部落的野人并没有多大差异。
他们靠近时,正是耶律大用飞起来的时候,众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耶律大用边饮酒边挥舞火把疯狂舞蹈,像一只发疯的黑色蝙蝠。二人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里,悄然坐在了最末一排的野人堆里,没有任何人察觉身边突然多了两个野人。
花溶的目光转动,她来是为了打探耶律大用的动向,有备无患。她还不知道那个奇怪的人正是耶律大用,也被深深震撼,扎合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这是大祭司……”
周围醉醺醺的欢呼声震耳欲聋,花溶听不清楚,转眼悄悄环顾四周,从服饰辨认,只见各个部落的重要头领聚集一起,显然是耶律大用的第一次“朝见群臣”仪式。
醉醺醺的欢呼声里,听得一个非常奇怪的哈哈大笑声,隐匿在众人中,显得有些奇异。她凝神看去,只见正中的位置上,地上盘腿坐着一个彪形大汉。他头上戴着契丹人的头饰,还插着几只奇怪的羽毛;黑黝黝的脸被熊熊的火光映成一种红色,敞开的胸膛滴满汗水,身边放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
割鹿刀!
这把刀,她十七岁时就见过了。
花溶惊得几乎要跳起来,又难以言喻的喜悦,秦大王,他怎会在这里?难道当日和自己交手的背后指使者正是秦大王?
扎合却并未认出秦大王来,这时,场中的大祭司已经舞到秦大王面前,手里的火把一抖,几乎要劈头盖脸向秦大王打去。花溶手里捏一把汗,只见大祭司手里忽然多了一个金色的面具,一弯腰戴在秦大王面上,跪下去,向着天,挥舞火把,忽然发出一声尖叫。
花溶吓了一跳,只见野人们再一次跪下去匍匐在地:“拜见我王。”
扎合也拉着她隐匿在野人背后,蹲着身子,低声说:“这个就是他们的王了……”此时,秦大王已经被蒙面,他更加认不出,还问:“这个一定就是耶律大用了……”
花溶做不得声,秦大王竟然跑来做这群野人的王,那小虎头呢?小虎头在哪里?
她恨不得跳起来,马上奔向秦大王,问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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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终究还是强行压抑住,静静地坐在原地,只手心捏出汗来。偷眼看去,只见秦大王站起来,双手做了个礼仪,声音洪亮,讲的当地土语十分生硬,显然只学会了那么一句,是叫众人平等,起身畅饮之意。于是,野人们便又站起来,场面闹哄哄的。
这时,场中的大祭司飘忽中,袍子越飞越高,唱着一种巫歌,声音沙哑。花溶本就记性过人,何况耶律大用的声音那么特别,一下就明白,这个祭司正是耶律大用在装神弄鬼。
这时,一名穿着很繁复的男子走过来,将一把金刀递给秦大王,口里念念有词,秦大王大笑着,将金刀佩在腰上。扎合差点惊呼:“天啦,这个人竟然是大祭司的女婿……”
花溶知道一些部落的奇怪习俗,以金刀象征驸马,耶律大用果然是以太上皇的身份,以大辽太子的仪式在行事。可是,秦大王,他拿着金刀,竟然满面笑容,显然沉浸在一种王者的威严和喜悦里。
紧接着,耶律大用拿出一顶鹦鹉毛编织的彩带挂在秦大王脖子上,又给他披上一件用驮马毛编织的十分华丽的彩色披肩,然后,左手拿一只青金石的宝瓶,右手拿一支接骨木洒了水在他头上浇洒。
花溶十分好奇,低声问:“扎合,他们这又是在干什么?”
扎合仔细观望一会儿:“这是在欢庆他们的王有子嗣了……”
花溶心里一震,秦大王有子嗣了?她凝神注意,只见耶律大用挥洒完圣水,围着圈子跳舞,距离越来越近,她清晰地看到他手里拿的宝瓶上,雕刻的正是一个**的壮健男子,正是野人们崇拜的生殖之神。
看到金刀还没有什么,可是,看到这个庆祝子嗣的祭祀,心里忽然百感交集,这才明白,秦大王,是真正和李汀兰成亲了,刘武所言非虚。
放眼看去,只见秦大王戴着血红的鹦鹉彩带,佩着金刀,已经端坐正中,尤其是他头上七彩的层叠羽毛王冠,真正透出几分庄严的王气。她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哪个男人能放弃这样好的权利和为王的机会?难怪他会放弃了海上的势力,不远千里来到这荒僻之地。
“小哥儿,这个人怎么好生面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