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溶长叹一声,但愿如此吧。
回头看看这一片七弯八拐的丛林,知道金兀术再也追不上来了,略略松一口气。又觉得无比荒谬,四太子,刚刚才表演了他的一往情深,没想到,马上迎来的便是耶律观音的怀孕——论手段,论品味,也只有他们俩,才真正是一对绝配!旁人,谁也插不进去了。
四太子,也不过是一个男人和一个政客而已!
自己带走生死未卜的孩子,如此,也不算对不起他了,否则,文龙迟早死在耶律观音手里。
疾奔一日一夜,二人才回到大蛇部落。
族人们见到黑月光,一拥而上,纷纷好奇地看着花溶怀里的孩子。花溶喝一口一个少女递上来的水,只见大蛇已经带着族里的巫医脱脱羊赶来。大蛇忙问:“首领,这个孩子是?”
“是我的儿子,他中了毒。大蛇,你和脱脱羊快看看,能不能解?”
脱脱羊接过孩子,平稳地放在草地上,仔细检查他的全身,看罢,忽然拿出一个古怪的圈子罩在陆文龙的头顶,紧紧的箍住。
扎合见他越来越用力,吓一跳,这样箍下去,孩子怕不脑髓也给箍出来了?花溶也十分紧张,看向大蛇,大蛇却点点头,低声说:“脱脱羊在为孩子驱赶魔鬼,你放心……”
花溶哪里放得下心?正要问,只见脱脱羊也就地坐下,脑子里竟然腾起一股白气,他双手更加用力地按在孩子的头上,神情越来越诡异。
花溶看得心惊胆战,过了好一会儿,脱脱羊忽然睁开眼睛,松开手,整个人几乎虚脱,满脸都是汗水。
花溶急忙看儿子,只见儿子仍旧昏迷不醒,但脸上的青色却逐渐便成了一种微微的黑色。脱脱羊心有余悸,口里不停叽里咕噜说着什么。花溶这些日子已经能大体听明白野人们的话,可是,对于脱脱羊的话却一句也听不懂。大蛇和扎合急忙替她翻译,原来,脱脱羊是说,下毒的人很厉害,幸好花溶回来得快,否则,最多再延迟两天,孩子就会全身溃烂死去,化为一滩青色的水。
花溶真正吓出一身冷汗,急忙追问要如何才能救活儿子。脱脱羊站起来,神情十分萎靡,也不知说了几句什么,转身就走了。大蛇却露出喜色,他说,脱脱羊去找药了,有一种药,能解除这种毒性。
花溶又惊又喜,这一松懈,整个人瘫坐在地,比脱脱羊还虚脱,躺在草地上,挨着儿子,看着他微微转黑的脸,显然是脱脱羊刚刚为他将毒气逼了一些出来。她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那么冲动,一听耶律观音怀孕就马上抱着儿子逃亡。也许,这就是冥冥中的天意吧,虽非亲生,可是,她将对小虎头的爱,几乎全部倾注到了陆文龙身上,可谓母子连心。真不敢想象,要是继续呆在四太子的帐篷,和他以及耶律观音周旋下去,换来的,只怕是儿子的尸体了。
吊篮放下来,她抱了儿子进去,来到树屋。
早有大蛇部的两名少女,已经准备了清水、瓜果和各种丰盛的食物送来。花溶胡乱吃了几口,扎合一口气吃掉三大碗野牛肉和一种野麦子炖的肉糊,才笑起来:“小哥儿,我已经吃饱了,待我再去给小王子寻寻有没有其他的灵药……”
花溶放下碗,看他脸上的那些伤痕,心里无限感概。扎合本来在燕京生活得好好的,虽然粗茶淡饭,穷困潦倒,但自也无牵无挂,乐得快活。现在跟着自己走上复仇之路,处处都是艰险,未来更是不可预测。被金兀术一顿好打,又困在大蛇部落,什么时候才能重新过上自由自在的日子?她微微一笑:“扎合,这些日子多谢你了。唉,若不是有你帮忙,我真不知该怎么办。”
扎合用清水正在擦拭脸孔,闻言,憨憨一笑。
花溶略一沉思,终究还是不放心,站起身,打开树屋角落的一个腾筐,里面,全是她早前带出来的金银,原是用于大蛇部落添置兵器的,现在已经所剩不多,但是,对寻常人过日子来说,还是非常可观的。她拿出一大部分:“扎合,我曾答应忙过这一阵,就替你寻一个好女子成家立业,可是,文龙中毒一直拖着,无暇为你操办。扎合,你拿了这些钱,回燕京好好过日子……”
扎合后退一步,脸上露出惊惶之色:“小哥儿,你是不是不想要我跟你一起了?”
“扎合,你在这里太危险了。我们这样仓促逃走,以后四太子也不会放过你。”
扎合慨然说:“四太子若对付我,我也不怕。小哥儿,我不想离开你。”
花溶看看窗外繁茂的树林,茫茫无垠的丛林,难道,扎合就在这里一辈子和野人为伍?
她柔声说:“扎合,大蛇部也不安全,耶律大用觊觎,四太子失去了儿子也不会善罢甘休。也许,他们都会成为大蛇部落的敌人。你最好还是离开这里,找个地方隐居,娶妻生子……”
扎合憨憨一笑,坚决地摇头:“小哥儿,这些日子,我不知多快活呢。我喜欢这里,一点也不喜欢燕京。四太子和耶律大用,我都不怕。”
花溶本就不善劝说,见他执意不允,也没法再勉强。
扎合眼睛一亮,摸摸乱糟糟的头发:“小哥儿,以后我就跟着你吧,我虽然不能做什么,可是,我至少可以保护小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