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那么安静,她想,文龙和小虎头,都捉锦鸡去了。
一双手伸出,轻轻将她抱起来。她还在迷糊里,低低喊:“文龙,小虎头呢?”
“那两个小兔崽子,都在玩儿……丫头……唉,丫头……”
他说不下去,眼泪滴在她的脸上,那么灼热。
……………………
她蓦然睁开眼睛,无比惊惶。
是他,怎么会是他!不想他来,自己现在根本不想见到他,希望避开他。最好的,莫过于带着孩子整整齐齐地回去,在长林岛上,和他一起迎接成亲的喜悦,体会被爱被照顾被体恤的幸福。
可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眼里的惊慌更是刺激了他,他岂不知道她这一番良苦用心?他声音哽咽:“傻丫头……你真是个傻丫头……”
彻头彻尾的傻丫头!她以为自己就不知道么?自己就丝毫也不察觉么?到此时了,她还有什么能够隐瞒自己的?这次她们母子一出门,坚决不要自己同行,他就更加明白了。
她嗫嚅着:“秦尚城,我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他却盯着面前的那块墓碑,孤寂的衣冠冢。
心里不是不悲痛的,却不能表现出来再加重她的绝望。他对着墓碑鞠躬三下才说:“岳鹏举,你小子就瞑目吧,我会照顾丫头和小虎头,也会尽力替你干掉赵德基。”
赵德基,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花溶此时心里反倒淡化了报仇雪恨的念头,平静地看着那块墓碑。如果还要付出更加惨重的代价,那就无法了。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就得让他们更好地活着。
尤其是小虎头,尤其是陆文龙,她从不希望两个孩子以身涉险。
秦大王长叹一声,转头看着那两个孩子。两个惊惶的孩子见到了阿爹,就如有了主心骨,尤其是小虎头,但觉阿爹来了,天大的事情都不存在了,只顾着兴高采烈地追逐野鸡。
小虎头提着一只锦鸡咯咯地笑,但陆文龙却心事重重,担忧地看着妈妈,完全笑不起来。他也知道,如果妈妈真的病重,就算阿爹来了,也是没法的。何况,他亲眼看到妈妈吐血。他从金国来到长林岛,完全是因为有妈妈,有最亲近的人支撑,真不敢想象,如果妈妈不在了,自己还能依靠谁?
花溶这时也发现了他的异常,知道这孩子十分懂事了,自己先前是吓着他了,急忙说:“文龙,没事,妈妈没事……”
秦大王大声道:“走吧,我们先回去。”
小虎头咯咯笑着跑过来。“妈妈,你看这锦鸡的羽毛多么好看呀,你要不要?”
“要。小子,把羽毛带回去,我们给妈妈做一顶很漂亮的帽子。”
“好咧,回家咯。”
小虎头一马当先走在前面,陆文龙看一眼阿爹镇定自若的眼神,便也跟了上去,心里微微的放松,仿佛阿爹出现,就万事搞定了。
走出这片美丽的天地,外面的海岛上吹来清新的风,成排的海鸟,双脚踏在柔软的白沙上,秦大王才大大地呼吸了一口气。
“傻丫头,你别怕。早年受的那些伤是很严重,可是,你忘了?岛上有很多郎中,也有许多灵药,慢慢休养,总会好起来的……我们把一切都放一放,等你好起来再说……”
她急忙摇头:“你,莫非你不想跟我成亲了?”
他抱着她停下脚步,呵呵直笑:“我怎会不想成亲了?三叔已经算好了良辰吉日,我们的婚事就要近了。现在岛上人手齐全,都是他们在忙着布置和准备,哈哈,我们可以偷懒一下,什么都不用管,只等着拜堂就是了。丫头……”他的声音低下去,沙嘎嘎的,“我悄悄问过郎中,他们说,女子有些体弱的,邪气入侵,还真要成亲才能好起来……有个郎中告诉我,说有种叫什么‘药渣’的东西,说得不清不楚的……”
她红了脸,啐他一口。她当然是知道的,话说女皇武则天见宫里的一些女子情思昏昏,被病毒所浸,就派人寻找良医。良医开出的药方是寻来一批精壮的强汉。这批壮汉进入皇宫三天,果然一番诊治下来,到第四日,宫门一开。只见那些女子一个个恢复了容颜,水灵生动,神清气爽,但那群男子,却一个个脸青面黑,萎靡不振。御医谓之曰“药渣”。而武则天本人,当然更是蓄养面首,享受了不知多少的“药渣”。
历史上唯一一个女皇帝,后代的史官自然会想尽办法丑化她,将她面首的事情无限度夸大,生生变成了一个女色魔。
花溶向来对“药渣”这一典故不以为然;可是,此番由秦大王说出来,简直……她完全一头黑线,就连刚刚的悲伤也完全被赶得无影无踪了。
药渣,秦大王,他这是要做药渣?他这样的人,能变成药渣嘛?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秦大王,他就有这个本事,无论什么悲伤的场景,他都能将之变得十分可惜。
花溶深知,自己此时真的绝不需要任何的悲伤,得快乐便且快乐。只是自己无法排遣,不料秦大王只一句话,她再也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声来。
他的声音更是低沉:“丫头,我给你做药渣好不好?”
她满脸通红,牢牢抱着他的脖子,嗔道:“看你说的什么废话,小心孩子们听到……”
秦大王一看,那两个小子早已奔到沙滩旁,好奇地看着一些海龟。那是一只巨大的海龟,不知是怎么跑上来的。小虎头丢了锦鸡,急忙冲上去,用了两只胖乎乎的胳膊就去扭动。
“哥哥,快来帮忙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