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将军却笑得更是厉害,手伸出,擦掉他嘴角残余的一丝霉干菜,才停止了笑声,慢慢地伸出手,从口袋里摸出两个橘子递给他一个,又给陆文龙:“这是我在军训时,从前面的树林里找到的,给你们……”
那一片橘树林早已被人家摘光了,小虎头等路过时曾眼巴巴地看过,什么都没找到,为什么飞将军就找到了?
陆文龙更是惊疑,不敢接橘子,只说:“飞将军,您吃吧。”
“文龙,拿着!”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命令的口吻,虽然微微生硬,却又充满了一种难言的慈爱——就如任何人都能知道,他绝对是好意,没有丝毫的恶意。
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对自己和小虎头那么好?
他接了橘子,小虎头见哥哥拿了,大喜,也赶紧去拿了子,忽然又想起飞将军的可恶,手又缩回去,撅着嘴巴:“不要!哼,我才不要你的东西!”
飞将军把橘子剥开,一瓣一瓣的:“小虎头,这个很好吃的,你快吃,很甜。”
“不!”他咽一口口水,眼巴巴地看着,却将双手牢牢地藏在身后,十分倔强,还不屑一顾的样子,“不!不要你的东西。橘子算什么?我家里很多好吃的水果,有葡萄,大蜜瓜,很多很好吃的果子,你这个,我不吃!”
“真的不吃么?”
那些好吃的果子远在岛上,现在,自己可是想吃得要命啊!他转动着眼珠子,骨碌碌的,甚至能听到口水从喉头滑过的声音,那么清晰。
“小虎头,真的不吃?”
“不,你打我的,我不吃坏人的东西,我妈妈说,在外不许随便吃人家的东西……”可是,可是,他的声音却已经明显小了下去,橘子,多好吃啊,眼珠子几乎都落在橘子上了,“我阿爹明天就来了,我跟阿爹回家吃,我们家里很多……不要你的,就不吃!”
小虎头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只能听到口水在喉头滚动的声音,眼珠子眼巴巴地落在桔子上。
飞将军眼神里闪过一丝奇异的神色,竟然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目光又转向了别处。
陆文龙见他神色变了,心里很是不安,悄悄在后面摇摇小虎头:“小虎头,飞将军是待你好……”
“哼,就不吃!他才待我不好呢!打我的都是坏人!我阿爹和妈妈就从不揍我。”
飞将军站起来,还是和颜悦色的,把橘子放在旁边,“文龙,天色不早了,你和小虎头早点睡觉。”
“飞将军,您呢?”
“我也去休息了。”
他说完,就转身出去,还轻轻关了门。
小虎头见他一走,才一伸手就拿了橘子,一个劲地吃,他早已馋嘴得不得了了,一边吃,一边小声道:“哥哥,真好吃,你吃不吃?”
陆文龙摇摇头,他也是少年人,本来也很馋嘴,跑了这么久,光晚上那些粗劣的食物,也是劳肠寡肚的,但见小虎头吃得那么开心,把自己的那个橘子也给他。
“哥哥,你吃。”
“哥哥不吃,不喜欢吃橘子,你吃。”
他剥了橘子递给小虎头,小虎头吃了,想起什么,就问:“哥哥,飞将军为什么会给我们吃橘子?”
陆文龙也答不上,挨着他一起在草地上躺下,但觉这里处处充满了神秘,却又说不出有什么神秘的。
黑夜里,兄弟二人很快睡着了。
冬日的月光洒进屋子里,照在乱草堆上,两个孩子只盖了随军的羊毛毡子,不足以御寒,小虎头睡相又差,整个人都贴着哥哥,几乎全占据了毡子。
门吱呀一声开了。
黑夜里,一个人影慢慢进来,借着月光,看着两个熟睡的孩子。半晌,他才走进去,小虎头的手放在外面,已经冻得冰凉。
他慢慢走过去,脱下身上的大氅,轻轻盖在两个孩子的身上,又把小虎头露在外面的手全部盖好。
黑夜里,他拉住小虎头的手,许久,一动也不动。
陆文龙悄然在黑夜里看着他——他一直惊醒,怕出了什么意外,也不明白这伙人究竟是什么人,存着什么目的。所以,门推开的一刹那他就醒了。
可是,他却佯装睡着,心里怦怦的,差点要跳出来。
然后,他看到那个人,伸手去抱小虎头——他那个动作,就是要把小虎头抱起来。陆文龙的手伸出,几乎要拿着旁边的长枪——这伙人,会不会又是另一伙坏人?抓了自己和小虎头做诱饵,要捉拿妈妈和阿爹?
他的手,已经贴着了长枪,只要黑衣人抱起小虎头,他立刻就会跳起来。
可是,没有!
那人缩回手去。只在黑夜里,静静地站着。
良久,才退了出去。
门轻轻关上,陆文龙才察觉自己的手心,已经捏了一把冷汗。
小虎头还在熟睡着。
他悄然走到门口,这破旧的屋子有一扇窗子,木窗已经非常腐朽,风一阵一阵地吹进来。他看到对着外面的空地上,一棵大树下,那个人还站在大树下!
然后,是一声轻轻的叹息!
他心里更是诡异,这个人为何在黑夜里叹息?
如果是坏人,为何半夜还来给小虎头和自己盖被子?
如果不是坏人,他干嘛对自己和小虎头这么好?
哪有陌生人如此对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