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坛美酒放在桌上。
司徒子都倒了三碗,众人端起正要喝,石良玉忽然想起什么,伸手拿过蓝熙之的碗,笑道:“我想起来了,熙之你不能喝酒,你喝茶吧。”
“没关系的。多亏了葛洪,他给我开了很多药,我的那个怪病已经全好了。对了,葛洪还是你带到读书台的呢。”
“葛洪的医术倒真的十分高明。”不过石良玉还是有点担心,“这种病,最好还是不要喝……”
“没关系,我少喝一点吧。”
“那,好吧。”
这场酒,从中午喝到了黄昏。
许多时间里,三人都在畅谈着这些年里各自旅途中遇到的奇闻轶事,谈到惊险有趣处,有时哈哈大笑,有时又互相击掌相庆。
当年,石良玉和司徒子都离开江南北上,不久后,正遇上羯族的首领石勒大肆招募人才。羯族入主中原,根基在诸国林立中并不稳。石勒早年经历坎坷,如今江山在手,颇有一番励精图治。他虽然自己不识字,却喜欢听中原的读书人为自己念书,讲解中原王朝的历史典故和教育,以此作为治国的经验教训,因此,延揽了不少汉族杰出读书人。
石良玉得知消息后,立刻和司徒子都一起随众人去投奔。
尽管投奔者众,石勒还是一眼就从众人中发现了石良玉,经过交谈,发现他不仅品貌出众,而且才学渊博,远远胜过自己麾下已有的人才。石勒喜不自胜,立刻留他在身边委以重任。不久后,石勒又收他为义孙。
几年下来,石良玉替石勒出谋划策,多次立下汗马功劳,逐渐在军中享有盛名,开始手握重兵。石勒死后,他的侄子石遵继位,石遵没有儿子,他的几个侄子除了花天酒地,再无任何本事,所以更加重用石良玉,而石良玉也不负厚望,带领军队南征北战,更加战功赫赫。司徒子都一直都在他的军中,经过几年的磨砺,当初马都骑不稳的少年,现在已经成了他最好的帮手。
司徒子都不好意思道:“蓝熙之,不瞒你说,我现在射箭都还不能穿过靶心……”
“这有什么关系呢?打仗更多是靠计谋,而不是蛮力,你想了那么多计谋,不是比区区百步穿杨更加了不起么?”
司徒子都开心不已:“蓝熙之,听到你这样说,我好像也不是那么不好意思了。”
……
三人边喝边谈,到黄昏时,司徒子都终于最先醉倒,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起来。而石良玉,虽然没有醉得不省人事,但是也差不多了,醉眼朦胧地摇摇头,也趴在桌上。
由于石良玉的一再阻止,蓝熙之只喝了少少一点,她看看完全醉倒的司徒子都,又看看石良玉,正要叫人扶他二人去休息,忽见石良玉伸过手来,紧紧地拉住了自己的手:
“熙之……这几年我一直都在盼望能够再次见到你,呵,终于见到了……也不知是不是在做梦……”
蓝熙之笑起来:“你们走后一点消息也没有,我有时也很担心的。”
“熙之,你就留下来吧。”
“好不容易见到你们,我一定会多呆几天的。”
“呆几天怎么行?你要一直留下来,不要离开了……”
她看石良玉醉眼迷离的样子,分不清楚他在说酒话还是真话,拿掉他的手:“石良玉,你醉了,快去休息……”
“以前,太子……哦……不是,是先帝……哦,也不是,萧卷……就是萧卷,你这么叫他的……萧卷已经去世了,现在只有你孤零零一个人,我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熙之,你留下来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蓝熙之站了起来,淡淡道:“石良玉,你真的喝醉了!”
石良玉摇摇头,忽然笑着“咕隆”一声倒在地上。蓝熙之扶起他,发现他已经醉昏过去,暗暗松了口气,便也不将他刚才的一番醉话放在心上,只是叫人将他二人扶回房间休息。
离开了酒气熏天的饭厅,此时,天色尚未完全黑尽。
蓝熙之来到大厅,只见一众侍女正在擦拭着那些奢华的家具和器皿,尽管在蓝熙之看来,这些东西早已一尘不染,不需要拂拭了。
看见她进来,一众侍女立刻躬身退下,看她的目光都有些奇奇怪怪的。这些年来,蓝熙之早已见惯了各种各样的目光,无论是好的坏的、嫉妒的欣赏的、鄙夷的友善的……可是,当最后退去的那个侍女用那种十分憎恨的目光看着她时,她还是有点意外。这名侍女相貌清秀,个子娇小,目光也很伶俐,可是,何以第一次见自己,就露出这种憎恨的目光?
她连看她几眼,那侍女发现她看着自己,憎恨的目光又增加了几分惊恐,赶紧低着头退下去了。
蓝熙之四处看看,发现周围如此无趣,只好又回到房间休息。
她睡得很早,希望早早睡着,又可以像昨夜那样梦见萧卷。可是,这一夜依旧怎么也睡不踏实,迷迷糊糊中,她忽然听得一声轻微的声音。她轻轻起来,打开窗户,一只猫“喵乌”一声从窗口跳下,跑得老远……
黑暗中似乎站着一个人,瑟瑟发抖,可是显然又没有什么恶意。蓝熙之站了一会儿,又回到床上,闭了眼睛,希望再次梦见萧卷,可是,这一夜都未能安睡,自然也就梦不到萧卷了。
第二天,她起得早,可是,石良玉比她起得更早,他提着一把大刀,在那片空地上,似乎早就在等着她。一见她,立刻笑嘻嘻地道:“熙之,你给我指点指点……”
他昨夜还是酩酊大醉,今晨已经神采奕奕,而跟他一起醉倒的司徒子都却仍昏睡不醒。
蓝熙之有些意外,却也不问,笑道:“你学会武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