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正在淫乐的士兵终于清醒过来,一看,己方竟然已经被杀了一百多人,有些裤子都来不及提,就冲上来,准备合众人之力先杀了这个满头满脸都是血迹的女子。
围攻的人越来越多,耳边,那些女子的哀嚎却渐渐低了下去,地狱里到处都是血迹,蓝熙之提了剑,忽然清醒的意识到再不走自己也会落入这群虎狼之手。她提了一口气,忽然纵身掠起,阻挡的几名士兵几声惨呼倒地,她已经冲出门口。
那些羯族士兵见她逃走,赶紧追出来,她的大黄马还在门口,大黄马非常有灵性,她无论在哪里都从不栓它任它自由活动。大黄马听得主人一声吆喝,立刻奔了过来,蓝熙之纵身上马,马撒开四蹄奔跑起来,远远地将众人抛在了身后……
冷冷的月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挂在了半空。
前面是一条污浊的小河。
蓝熙之勒马停下,一阵风来,身上被鲜血浸湿的衣服早已风干,凝结成块,发出浓浓的血腥味。
她跳下马,狂奔过去,几乎将头完全浸在了同样带着腥味的河水里,心里除了仇恨、报复、屠杀,再也没有其他任何念头,如一头敖敖惨叫的野兽:“我要杀了羯族人、一定要灭绝那些畜生……”
神智在污浊的河水里逐渐清醒了一点儿,她抬起头,看看天上惨淡的月亮,将沾满血迹的衣服脱掉,在水里冲洗了一下,又穿在身上。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的回忆里,只有一刀一刀的挥下,一剑一剑的刺下,记不清楚砍折了多少柄大刀,就连“紫电”的通体也被鲜血浸染得似乎再也去不掉那层深深的血色了。她也记不清楚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人,几十人?上百人?人已经变得不再是人,就如某种砍瓜切菜一般。好像陷入了一场可怕的噩梦,可是,她掐掐手臂,是疼的,不是梦!而自己的浑身上下,除了几处皮外伤,竟然没有受到其他大的伤。
水沾在伤口上,一阵刺疼,她满头满脸不知是泪水还是河水,呜呜咽咽地匍匐在地嚎啕大哭起来:“萧卷,是不是你在天之灵护佑着我?那些人……那些女子……可惜我一个也没有救出来……萧卷,我本来是想留下救她们的,可是,他们有三百多人,我没有这个本事,我杀不完所有的人,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人!萧卷,只有我一个人逃出来了……她们都死了……只有我一个人逃出来……萧卷,我要杀人,我想杀人……我一定要杀了他们……”
她昏昏沉沉地在地上躺了很久,春日夜晚的寒风逐渐吹干了身上的衣服。她站起身来,黎明的朝阳已经在东方升起,她看看远方的天空,拉了大黄马,她的包袱已经在这场混战中丢失了,除了“紫电”除了大黄马,已经一无所有了。
又饥又饿地奔了半天,终于来到了一个小镇。小镇并不繁华,但是好歹街上还熙熙攘攘有些人。她刚一进去,就看见两个羯族大汉,将路上一个小贩的一筐货物提起就走。小贩站起身苦苦哀求,一个大汉飞起一脚就踢了过去,那个小贩不敢吭声,泪流满面地从地上爬起来,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个大汉扬长而去。
在这个小镇上一走,处处都是这种情况,胡人虽然不及汉人多,但是无不骑马、挎刀、耀武扬威。
蓝熙之牵了马,不动声色地跟在一个骑了一匹很大的大马的羯族人身后,出了小镇,忽然冲上前去,一剑将他刺下马来,在他身上一摸,摸出几大锭银子,也不管他死活,转身上马就跑了……
石良玉的大婚之夜,过得一点也不顺利。
先是冯太后差人送来一份贺礼,石良玉拆开重重包装的蓝宝石锦盒,打开一看,盒子里全部收集的是一些头发,正是自己和冯太后这些年幽会时,冯太后收集下来的。冯太后才二十来岁就守寡,如今已是四十几岁的人了。她喜好汉文,精通汉文学,强硬的政治手腕下很有些风花雪月的浪漫心思。随着头发,她还附了一首缠绵悱恻的情诗,字里行间颇有几分哀怨之意。石良玉瞟着这些“凄美”的字句,想起她这些年不知和包括自己在内的多少男宠、使节在床闱之间的翻云覆雨,立刻将锦盒扔在地上,几乎要呕吐出来。
这还不算罢休,新娘子正羞羞答答地等在洞房里急切盼望时,胡皇后又差人送来一份礼物,这份礼物竟然是他俩幽会时,石良玉落下的一条亵裤,意在提醒他不要只听新人笑不闻“母后”哭。
如此几番折腾,石良玉醉醺醺地进入洞房时,已经完全如一瘫烂泥,更别说享受什么“洞房花烛夜”了。
新娘子只得在几名宫女的帮助下将他扶上床,自己和衣躺在他身边,等了许久,见石良玉依旧酣醉不起,看样子,今晚是醒不过来了,无奈只得独自睡去。
到午夜,下起瓢泼的大雨来。雷声隆隆里,石良玉终于清醒过来,脑袋又昏沉又麻木。他茫然看了看身边和衣而卧的全然陌生的面孔,悄然起身来到书房。
他也没有点灯,一个人闭上眼睛静静地坐在黑夜里,坐了许久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窗外雷声大作,又是一道雪白的闪电打在窗户上,窗户上立刻映照出一个人影,这个人影悄无声息地穿窗而过,慢慢地走到他身边停下,忽然一掌拍在自己胸口,吐出大口的血来,哈哈大笑道:“石良玉,还你,这些都还你……”